陈安与大阁老谈话结束后,便默默在指挥中心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看着大阁老以及整个指挥中心所有人都在为应对灾变而高速运转、忙碌不休,对比之下,自己这般无所事事地呆坐,让他感到一丝不合时宜的局促与惭愧。
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那只略显老旧的手机,屏幕亮起,划开通讯软件。
置顶的是父母的聊天框,十几条未读消息最为醒目。
最早的消息还在焦急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一天前被身着制服的人员客气却坚决地请上了车,并安置进了一处静谧却陌生的军属小区。
字里行间充满了困惑,不安,和一丝担忧。
而最新的几条信息,语气却平和了许多。或许是接待人员与他们进行了沟通,他们不再追问陈安的近况,只是反复叮嘱他安心为国家做事,不用担心。
最后一条留言: “小安,你是我们的骄傲!”
看着这简单却重逾千钧的一句话,陈安鼻腔一酸,默默攥紧了手机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塑料外壳或有机玻璃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响起。
陈安仿佛听到了手机无声的抱怨:“主人,你力道太大了,我要裂开了。”
“抱歉,抱歉…”陈安在心里默念,赶紧松开手仔细检查。屏幕多了几道细微的裂纹,但索幸还能勉强操作。
他继续翻看其他消息。反正现在……自己也算是个“有钱人”了,这台陪了他三四年的老伙计,或许真的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半报废的手机:“呸!渣男!畜生!陪了你三年多,任劳任任怨,现在有钱了说换就换?我的面子往哪搁?”)
陈安自然听不到这跨越次元的控诉,他的目光停留在大学宿舍群的聊天记录上。
从两天前的记录里,他知道他那三位舍友——王牧、杜建、陈瀚——在征兵公告发布的第一时间就报了名。这两天正和学校里其他应征的同学一起,在操场接受基础的队列和体能训练。
同时,他也看到他们“咬牙切齿”地提到,那位跟着他一起来到京都、并被他第一个觉醒武魂的郝军郝连长,在随西北军分区的聂首长返回后,如今正是红湖大学学生集训的总教官。
有陈安这层关系在,郝军对这三人的“照顾”可谓是“格外用心”,训练量给得十足,让他们这两天过得“痛并快乐着”,群里发言无不是摩拳擦掌,扬言等陈安回来,定要让他“见识见识兄弟们被练出的‘颜色’”。
陈安之前就和他们讨论过自己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接着他被神秘接走,官方接连发布一系列前所未有的灾变预警和强制命令……以他们的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将要发生什么?又怎会想不到陈安如今必然处于风暴中心,拥有特殊地位?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发消息来请求陈安“走走后门”,甚至没有一句抱怨,只是用插科打诨的方式,表达着支持与牵挂,丝毫不愿让他为难。
“好兄弟…”陈安低声自语,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等我回去,我一定好好看看,你们给我留的到底是什么颜色!”
……
仿佛心有灵犀,就在陈安思念着父母和三位室友的同时,他们也在不同的地方,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他。
中原省,安平市军属小区,001号小院。
陈安的父母已在这里住了一天。对于习惯了小县城平凡生活的老两口来说,这绿树成荫、戒备森严的环境仍让他们有些拘谨和不自在。
好在家里各类生活物资储备充足,无需外出采购,日子倒也还算安稳。
他们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不给自己那似乎“突然有了大出息”的儿子添任何麻烦,不让他有丝毫后顾之忧。
此刻,老两口正相互依偎着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窗外被茂密树冠切割开的光晖。
“老头子,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咱们这把老骨头庇护了。”母亲秦红轻声说着,语气里有骄傲,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唉,咱从不求他有多大出息,”父亲陈刚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就盼着他……平平安安的。”
“别说不吉利的!”母亲轻轻推了他一下,强打精神,“咱儿子现在是在为国家做大事!干大事的人,都有老天保佑,怎么会遇到危险呢?”
没有陈安的确切消息,两人只能反复翻看着手机上儿子那寥寥几张照片,默默寄托着最深沉的牵挂。
红湖大学,综合体育场。
一大群身着崭新橘红色救援服的学生,挺直了尚显稚嫩的脊梁,在操场上站得笔直。
操场前方的主席台上,总教官郝军一身笔挺的军装,身姿如松,威武雄壮。
无疑,现在他是台下这些年轻学子心目中敬畏又向往的榜样和偶像。
“灾变仍在继续!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无辜的民众陷入危难!你们虽然只是预备役,但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就必须肩负起相应的使命与责任!”
“现在,按预定编组,登车!前往各自分配的目标区域,执行救援任务!出发!”
命令一下,学生们迅速而有序地分批跑向不同的军用运输车。
陈安的三位舍友——王牧、杜建、陈瀚——同属一个专业、一个宿舍,报名时间也一致,自然被分在了同一组。三人紧挨着坐在同一辆运兵车的后车厢里。
“王牧,陈瀚,你们说…安宝现在在干嘛呢?”杜建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两人,压低声音问道。
陈瀚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冷静分析:“从郝总教官每次提到他时那种……嗯,推崇又带着点佩服的语气推断,安宝现在的身份地位,恐怕极不简单。”
“哎,羡慕嫉妒恨啊!”杜建做出一个夸张的委屈表情,“当初做那个破噩梦的怎么就不是我呢?说不定现在住大别墅、吃香喝辣、左拥右抱的就是我了!”
“滚蛋!”王牧没好气地低声斥责,“别用你肮脏的思想玷污我们纯洁的安宝!他是去干正事的!”
旁边一位被分配到一起、却不认识陈安的新战友好奇地凑过来问:“兄弟,你们说的‘安宝’是谁?总教官还提过?是女生吗?听名字挺可爱的。”
三人对视一眼,爆发出心照不宣的哄堂大笑,异口同声地忽悠新队友:“那当然!能被我们叫‘宝’的,必须是女生啊!而且还是超级漂亮的那种!”
“哦哦!”新战友恍然大悟,眼中充满了向往。
陈安并不知道他亲爱的室友们正在如何“美化”他的形象。他查看完所有消息后,将那部屏幕裂开的老手机小心翼翼收回口袋。
强烈的紧迫感驱散了片刻的闲适。他不再允许自己浪费时间,于是就在这指挥中心喧嚣背景音的角落里,缓缓闭上双眼,凝神静气,依照《太初炼魂诀》的法门,悄然运转起体内的魂力,争分夺秒地开始了修炼。
指挥中心的灯光映照着他沉静而专注的侧脸,与外界的繁忙形成了动与静的奇特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