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神躯在魔焰中崩解消散的景象,神域大地在铁蹄下哀鸣颤抖的画面,神凤族圣地冲天的火光与族人悲鸣交织……
无数碎片轰然炸开,化作焚心蚀骨的滔天恨意,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燃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杀了他,立刻,让他神魂俱灭。
然而,当指下清晰地感受到夜枭喉骨濒临彻底粉碎的脆弱,当看到那双暴凸魔眼中流露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君洛渊的心头。
死?太便宜他了。
君洛渊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五指微张,指尖不见光华,却有一股无形的、浩瀚到足以让空间为之扭曲的恐怖力量倾泻而出。
那力量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抗拒的法则意志,瞬间将夜枭残破的魔躯死死禁锢在半空。
“嗬嗬——!”
夜枭的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绝望的嘶鸣,浑身猛地一僵。
紧接着,他周身翻腾的、代表着他生命本源与力量的浓稠魔气,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抽丝剥茧。
一缕缕漆黑的魔气,带着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从他每一个毛孔、每一处伤口中被硬生生抽离、扯出。
那景象诡异而恐怖。夜枭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松弛,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水分的枯树皮。
他脸上因窒息和剧痛而扭曲的肌肉,此刻只剩下一种彻骨的绝望和无法言喻的痛苦。
生命力,如同指间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流逝。
他感受到了,那是一种比千刀万剐更残忍百倍的折磨——生不如死。
“杀……杀了我……”
夜枭的声音破碎嘶哑,如同两块锈铁在摩擦,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灰败的脸色彻底失去了魔帝的威仪,只剩下濒死野兽般的疯狂与哀求。
那是一种被彻底剥夺力量、一点点走向湮灭的、足以让最凶悍的魔物也彻底崩溃的酷刑。
君洛渊的金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寒霜。
“杀了你?”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却比九幽最凛冽的罡风更刺骨,
“当初你为了一己私欲,撕开结界,魔焰焚天时,可曾想过放过那些无辜生灵?
神域疆土上流淌的血,子民绝望的哀嚎,本帝历历在目。
今日,本帝便要你百倍……千倍……地尝尽。”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审判之锤,狠狠砸下。
“呵……呵……”
夜枭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近乎癫狂的笑声,灰败的眼中竟奇异地迸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
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如同夜枭啼血,凄厉地划破魔界的死寂:
“技不如人……我夜枭……认了,可……帝君大人……你真以为……那结界……是我魔族……凭自己能破开的吗?天真……太天真了。”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快意和恶毒。
君洛渊瞳孔骤然一缩,那冰冷的金色深处,仿佛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神域……有内奸?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他的心脏。
他毫不犹豫,钳住夜枭脖颈的五指猛地一收,同时,那只释放着抽离力量的手,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神魂的恐怖威压,快如闪电般直直探向夜枭的天灵盖。
“搜魂术!”
动作太快,快到夜枭那濒临溃散的意识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啊——!”
一声凄厉到骇人的惨嚎猛地从夜枭口中爆发出来,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成了碎片。
他那被禁锢的魔躯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弓起,随即又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焦黑的地面蜷缩、抽搐,如同一只被滚油浇透的虾米。
无数混乱、扭曲、充满暴虐与阴谋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夹杂着夜枭临死前极致的痛苦与怨毒,疯狂涌入君洛渊的识海。
魔族的密谋,冲击结界的细节……然后,画面猛地定格。
一身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斗篷,连帽的阴影深重地覆盖着面容,看不真切。
他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结界最核心、最薄弱的节点附近……一个本不该有外人知晓的位置。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一抹极其隐晦、却精准到令人心寒的力量波动闪过……
这个影子?
君洛渊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滞,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极其细微却又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如同鬼魅般缠绕上那个模糊的黑影。
是谁?神域之中,谁能如此精准地知道结界命门?谁能拥有如此诡秘的力量?谁能……背叛至此?
就在他心神剧震,所有感知都沉浸在那惊悚画面中反复搜寻那熟悉感来源的刹那——
“帝君。”
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神念传音,如同细针般猛地刺入他的识海,是影六,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叶姑娘欲随南宫家南宫昊前往神域,就在刚才,属下亲耳所闻,南宫昊此人……态度暧昧,恐对叶姑娘……”
轰!
识海中那个神秘的黑影瞬间被另一道更鲜活、更让他心尖发紧的身影强行取代。
叶南絮,那个灵动狡黠、让他冰封之心第一次有了温度的小丫头,她要去神域?和那个……南宫昊?
南宫家?那个所谓出了个奇才的南宫家?
一股混杂着震惊、慌乱、以及……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而来的暴戾醋意,瞬间席卷了君洛渊的四肢百骸。
神域何等凶险,就她现在的实力?那个南宫昊……他算什么东西?竟敢……竟敢肖想他的丫头?
“找死。”
冰冷的两个字从齿缝间挤出,带着碾碎星辰的杀意。
什么魔帝,什么内奸,什么搜魂术带来的惊涛骇浪,在这一刻都被那股骤然升腾的、名为“叶南絮可能被人拐跑”的恐慌和暴怒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