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絮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
“爹,您也太护着他们了。
这次是运气好,下次他们再闯祸,可未必有这么好的台阶了。”
“年轻人嘛,不闹腾还叫年轻人?”
墨尘尊者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让他们吃点苦头是应该的,但这苦头也得吃得有价值不是?
扫茅厕能有什么价值?除了熏得脑子更不好使之外。不过……”
他话锋一转,凑近了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闺女,你刚才那‘随口胡诌’的天山雪莲咋整?
难道真让他们几个愣头青去雪峰上瞎折腾?那地方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地儿。”
叶南絮摇了摇头,神色认真了几分:
“不,老爹,我可没胡诌,我家小宝贝雾影流光貘刚才确实告诉我,北面雪峰之巅,近期有雪莲成熟的气息波动。
让他们去试试也好,既是将功折罪,也算是一场历练。
总比在营里扫一个月茅厕,把整个赤炼营搅得鸡飞狗跳、怨声载道要强。”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片依旧弥漫着尘埃和异味的废墟,以及那位造型独特、僵坐如雕塑的影一大人,忍不住再次揉了揉额角。
有这三个活宝在,赤炼营的日子,怕是永远也别想清静了。
不过……似乎,也不算太无聊?
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这波澜起伏的生活,总好过一潭死水。
父女俩边聊边往回走,刚回到墨尘尊者那布置得颇为雅致(与他本人性格严重不符)的住处,就见资历最老的孟军医正在门口来回踱步,面色凝重得像结了一层寒霜。
一看到墨尘,他如同见了救星,长松一口气,快步迎了上来。
“墨尘尊者,您可算是回来了。”
“孟老?何事如此慌张?”
墨尘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疑惑。
孟军医多年来一直协助他调理依兰公主那“娇弱”的身体,此刻找来,八成与那位公主殿下脱不了干系。
果然,孟老焦急地开口道:
“是依兰公主,前些时日不知何故受了惊吓,一直高烧不退,我们几个老家伙想尽了各种办法,汤药、针灸、灵力度化……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可始终无法散去她体内那股诡异的高热。
公主身份尊贵,若有个闪失……唉!尊者您医术通玄,能不能移步过去看看?”
墨尘心底冷哼一声:
“呵,那丫头,装病还装上瘾了?这么多年,靠着我闺女的心头血温养,倒是把‘病美人’这角色演得深入人心了。
既然她这么乐此不疲,不如……老夫就成全了她?
占了自家女儿这么多年的便宜,总得收点利息回来吧?”
打定主意,他脸上瞬间切换成担忧模式,眉头紧蹙,语气沉重:
“哟!依兰那丫头身体底子本就差,这高烧持续不退,最是伤身,可别引发出其他病症来,走走走,老夫这就随你去看看。”
说完,他像是才想起女儿还在旁边,又扭头对叶南絮嘱咐道:
“闺女,你去盯紧那三个臭小子,天山雪莲珍贵得很,生长环境又极其苛刻,可别被他们几个毛手毛脚的给糟蹋了。
万一空手而归,严阁主可不会再让他们打扫茅厕,而是直接将他们扔进茅坑了。”
“哦,好。”
叶南絮应了一声,看着父亲那过于“和蔼可亲”的表情,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若是老爹不知道心头血的事,他这般热心肠实属正常。
但他现在明明已经知晓内情,还对依兰的“病”如此上心……这背后肯定有猫腻。
她心思电转,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清晰的棱角:
“老爹,您刚回来,也别太劳累。
依兰姐那病症若是太过棘手,不如……交给君洛渊处理吧?
他虽然药理知识可能略逊于您,但‘强取豪夺’的本事可大着呢!
想必,依兰姐在他的‘精心呵护’下,肯定不会有事。”
“强取豪夺”四个字,她咬得微微重了些,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一旁的孟老听得心惊肉跳,瞳孔猛地放大,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叶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直呼帝君他老人家的名讳。
还……还敢如此编排帝君,她是不想要命了吗?”
他的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了好几下,刚想出声提醒或制止,却被墨尘抢先打断。
“闺女放心,你爹我心里有数。”
墨尘打着哈哈,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
“就我这半斤八两的医术,自然不敢随意班门弄斧,更不敢冒失。
我呀,就是去长长见识,看看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奇症是何模样,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拉起被这番对话震惊得外焦里嫩、思维几乎停滞的孟老,脚下生风般朝依兰公主的营帐走去。
身形僵硬的孟老内心又是一阵疯狂腹诽:
“墨尘尊者您这话说的……您的医术若只算半斤八两,那我们这些人的医术岂不是连屁都算不上一个了?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两人很快来到依兰公主那布置得温馨雅致、与军营格调迥异的营帐。
帐内,另外几位值守的军医正愁眉不展,见到墨尘到来,如同暗夜中见到了明灯,纷纷露出惊喜之色,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墨尘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床榻前。
只见依兰公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中透着一抹不太正常的红晕,呼吸微弱,看上去确实病得不轻。
墨尘目光如电,悄无声息地扫过她的身躯,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丫头,倒也不算太笨,还知道在自己心脏和识海关键处施了层不高不低的障眼法,模拟出灵力自主护体的假象……
怪不得这几个老家伙都束手无策,既不敢强行冲击,又无法对症下药,不过嘛……”
他心中暗笑,
“这倒是正好,给老夫有了下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