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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里,木棠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心脏还在因为刚才那阵隐约传来的、充满戾气的怒吼和摔电话的巨响而“噗通噗通”直跳。房间里很安静,静得他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宝宝……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到底出了什么事?会不会很麻烦?

他越想越担心,睡意早就跑得无影无踪。犹豫了几秒钟,他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只警惕的小猫,悄无声息地走到卧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泄出一道暖黄的光线。里面很安静,但一种压抑的、令人心悸的低气压仿佛有形质般从门缝里弥漫出来。木棠屏住呼吸,凑近门缝,偷偷往里看。

只见南塘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他没有在看电脑,也没有做任何事,只是微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用力地按着眉心,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凸起。台灯的光线从他侧上方打下来,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透着一股深深疲惫感的侧影。平日里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此刻也显得有些僵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整个房间仿佛都笼罩在他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冰冷而压抑的雪松信息素之中。

木棠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南塘这个样子。在他印象里,南塘永远是冷静的、强大的、游刃有余的,仿佛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地顶住。可现在……他看起来好累,好生气,也好……让人心疼。

几乎没有再多想,木棠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直到他走到南塘身后,南塘似乎才察觉到,按着眉心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有立刻回头,周身那股凛冽的气息微微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存在。

木棠停下脚步,站在椅子后面,看着南塘略显单薄的衬衫下紧绷的肩线,心里酸酸软软的。他伸出手,有些迟疑地、轻轻地搭上了南塘的肩膀。

南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木棠开始用自己觉得合适的力度,慢慢地、一下下地给南塘捏着肩膀。他的手法很生疏,甚至有点笨拙,但动作极其轻柔,带着满满的担忧和安抚的意味。他一边捏,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点点怯怯的关心:“老公……不生气了好不好?”

南塘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双温热却没什么章法的小手在自己僵硬的肩颈处揉捏。

木棠见他没有排斥,胆子大了一点,继续软软地说:“我……我听到声音了……你刚才好凶……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不顺心呀?” 他试探着问,玫瑰信息素也不自觉地散发出来,不再是平日的甜腻,而是带着一种温顺的、试图抚慰的柔和气息,像暖风一样,悄悄驱散着空气中残留的冰冷。

“生气对身体不好哒……”木棠的声音更轻了,带着点哄小孩似的语调,“你看你,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快松开松开~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身体重要呀!气坏了,我可怎么办呀……”

他说着,手下稍稍用了点力,想揉开那紧绷的肌肉:“是不是那些坏人欺负你了?不怕不怕,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我老公最厉害了!肯定有办法收拾他们的!对不对?”

南塘依旧沉默着,但木棠能感觉到,手下的肌肉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他暗自松了口气,再接再厉,把脸凑近南塘的耳后,用气音小声说:“宝宝~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啦~看看我呗?我比工作好看多啦!”

终于,南塘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他缓缓放下按着眉心的手,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更贴近木棠的触碰,但没有完全放松。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怎么起来了?吵到你了?”

听到他开口,声音虽然还是低哑,但已经没了刚才那种骇人的戾气,木棠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连忙摇头,虽然南塘看不见:“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自己醒了,然后听到一点声音……就过来看看你。” 他不想让南塘觉得内疚。

“我没事。”南塘简短地回答,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稳,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竭力压制后的痕迹。

“骗人……”木棠小声嘟囔,手下没停,“你肩膀硬得像石头!还说没事!” 他顿了顿,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满满的心疼:“工作上的事情,很麻烦吗?要不要跟我说说?虽然我可能帮不上忙……但是说出来可能会舒服一点哦?我保证乖乖当个树洞,不乱出主意!”

南塘沉默了几秒。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就在木棠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南塘才淡淡开口,言简意赅:“合作方临时变卦,提了非分要求。已经处理了。”

他的用词很克制,但木棠能想象到,能让南塘气成那样的“非分要求”,肯定非常过分。他立刻同仇敌忾起来:“啊!怎么这样!太不讲信用了!宝宝你做得对!这种合作方不要也罢!咱们不跟他们玩了!哼!”

他那副义愤填膺、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样子,让南塘紧绷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他抬手,覆上了木棠还在他肩上忙碌的手,轻轻握住。

他的手心有些凉,但包裹着木棠温热的手背,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嗯。”南塘低低应了一声,“已经取消了。”

“取消得好!”木棠立刻表示支持,反手握住南塘的手,用自己暖烘烘的手心焐着他微凉的指尖,“那种没诚信的家伙,合作了也是坑!咱们找更好的!我老公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合作伙伴吗?”

他孩子气的话冲淡了书房里最后一丝凝重。南塘终于微微侧过头,看向身后的木棠。灯光下,木棠只穿着睡衣,头发睡得翘起几根,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一双眼睛因为担忧而显得格外清澈明亮,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心和依赖。

四目相对。木棠看到南塘眼底残留的血丝和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心里又是一疼。他凑过去,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南塘的太阳穴,像小动物安慰同伴一样,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不气啦不气啦~为那种人生气多不值得呀~你看我,给你捏捏肩膀,好不好?我新学的手法呢!”

南塘看着近在咫尺的、写满“我在努力哄你”的小脸,心底那最后一点因背叛和算计而升起的寒意,终于被这股笨拙却真挚的暖流彻底驱散。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向后靠进椅背,几乎将一半的重量都交给了身后的木棠。

“嗯。”他闭上眼,感受着那双不算熟练却异常温暖的手在自己肩颈处轻柔地按压,鼻腔里萦绕着那安抚人心的、甜甜的玫瑰香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好。”

木棠感受到他的放松,心里甜甜的,更加卖力地“服务”起来,虽然手法依旧业余,但心意满分。他一边捏,一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些不相干的趣事,想转移南塘的注意力:“宝宝,我跟你讲哦,我下午买的那个贝壳风铃,声音真的超好听!等我们回家就挂阳台!还有啊,我刚刚梦见我们在一片糖果海里游泳,差点被巧克力浪呛到……”

南塘闭着眼,安静地听着,偶尔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嗯”作为回应。书房里,刚才的剑拔弩张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氛围。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屋内的灯光,却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陪伴和安抚,而显得格外柔和。

海岛的最后一夜,月光如水,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静静流淌进卧室。南塘因为前一夜的动怒和连日累积的疲惫,睡得比平时沉很多,呼吸均匀绵长。而躺在他身边的木棠,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毫无睡意。

他侧着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南塘沉睡的侧脸。平日里冷峻的线条在睡梦中变得柔和,但眉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木棠心里软软的,又有点酸酸的。他想起了昨晚书房里,南塘扶着额头、周身笼罩着低气压的背影。他的宝宝,平时那么强大,好像无所不能,原来也会有那么累、那么生气的时候。

“我不能总是让你操心啊……”一个念头悄悄在木棠心里发芽。他想起这次旅行,从出发前的行李准备,到旅途中的一切安排,再到日常起居,几乎全是南塘在打理。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太依赖他了。虽然南塘从未抱怨过,总是纵容着他,但木棠突然觉得,自己不能永远做个只负责玩和闹的小朋友。

一个“伟大”的计划在他脑海里形成!他要给南塘一个惊喜!证明自己也是可以很靠谱的!

等确认南塘彻底睡熟后,木棠像只偷油的小老鼠,悄无声息地溜下了床。他赤着脚,踮着脚尖,先是把卧室的窗帘拉严实,确保光线不会打扰南塘休息,然后轻轻地、慢慢地挪出了卧室,还反手带上了门。

来到客厅,看着散落各处的、这几天买的大包小包“战利品”,木棠摩拳擦掌,开始了他的“秘密行动”!

首先,是整理行李。

这对他来说是项大工程!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始分类:贝壳风铃、相框、冰箱贴这些易碎品,得用软布包好,小心地塞进衣服缝隙里;扎染方巾、新买的衬衫裤子,要叠整齐吗?呃……好像叠不太好看,算了,卷起来塞进去会不会省空间?他努力回忆着南塘收拾行李时的手法,笨拙地尝试着,时不时因为卷不好而小声嘟囔,又怕吵醒南塘,赶紧捂住嘴。给南塘买的那件深蓝色衬衫,他特意放在了最上面,还用干净的塑料袋套了一下,显得格外郑重。

然后是确认回程。他拿出手机,避开亮光,眯着眼查航班。上午10点有一班,时间正好,不赶也不耽误休息,就它了!他小心翼翼地操作手机,完成支付,然后把电子机票信息存在手机最显眼的位置,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做完这些,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木棠打了个哈欠,但精神却很亢奋。他溜进厨房,打开冰箱,开始构思明天的“爱心早餐”。太复杂的他不会,但简单的可以试试!吐司、鸡蛋、牛奶……嗯,煎蛋应该没问题!热牛奶更简单!他甚至还找到几片生菜和番茄,可以做个简单的三明治!虽然卖相可能不咋地,但心意最重要!

一切准备就绪,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木棠轻手轻脚地爬回床上,钻进被窝。南塘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习惯性地揽过他。木棠心里甜甜的,像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使命,带着满足和期待,在南塘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

南塘是在一种久违的、深度睡眠后的自然苏醒中醒来的。他睁开眼,房间里依旧有些昏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阳光。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8:30!他居然一觉睡到了八点半!这对于生物钟精准、通常七点前就会醒来的他来说,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昨晚积压的疲惫和情绪波动,似乎真的被这一场深沉无梦的睡眠洗涤了不少,头脑感觉格外清醒,身体也轻松了许多。

他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木棠不在床上。南塘微微蹙眉,坐起身。这时,他才注意到,昨晚还显得有些凌乱的沙发区,此刻已经变得整整齐齐。两个大行李箱安静地立在墙角,拉链拉得好好的,旁边还放着收拾妥当的双肩包。一切都井井有条,仿佛随时可以出发。

是木棠收拾的?南塘有些意外。那小孩平时自己的东西都丢三落四,居然能把行李收拾得这么利索?他下床,走过去打开箱子看了看,虽然折叠技巧生疏,物品摆放也带着点“硬塞”的痕迹,但分类清晰,易碎品也做了防护,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南塘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他走进浴室洗漱,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彻底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洗漱完毕,他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家里静悄悄的。平时这个点,木棠要么还在赖床,要么就是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等吃现成的。今天却不见踪影。

南塘走到餐厅,餐桌上空无一物。他正觉得有些奇怪,保姆张姨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笑着对他说:“南先生醒啦?早餐在厨房温着呢,是小棠先生一早起来做的。”

南塘愣住了:“木棠做的?”

“是呀!”张姨笑眯眯的,语气带着赞许,“小家伙六点多就爬起来了,一个人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还不让我帮忙呢!说是要给您个惊喜!虽然手艺是生疏了点,煎蛋有点糊,吐司有点焦,但心意可是满满的!我帮他把牛奶热着了,您现在吃吗?”

南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温热的情绪缓缓流淌开来。他点了点头:“好,谢谢张姨。”

他走进厨房。流理台已经收拾干净,但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食物香气和一丝……焦糊味。微波炉里温着牛奶,旁边的盘子里放着两份……嗯,颇具“抽象派”风格的早餐:两片边缘微焦的吐司,上面铺着形状不太规则的煎蛋,旁边搭配了几片歪歪扭扭的番茄和生菜。卖相实在谈不上好,但摆放得很用心,甚至还在盘子边缘用番茄酱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南塘看着那个丑萌的笑脸,再看看这份略显惨淡但诚意十足的早餐,胸腔里那股温热的感觉更明显了。他想象着木棠一大早,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可能还被油溅到的样子,嘴角那抹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加深了许多。

他端起盘子,走到餐厅坐下。张姨帮他倒好牛奶,识趣地退开了。

南塘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标志性”的糊边煎蛋,送进嘴里。味道……确实不怎么样,盐有点不均匀,焦糊味也有点明显。但他却吃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就在这时,木棠顶着一头睡得乱翘的毛,揉着眼睛从客卧(他怕吵醒南塘,后来跑去客卧睡了回笼觉)晃了出来。看到南塘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他眼睛一亮,瞬间清醒,像只小狗一样蹦跶过来,脸上带着点小紧张和小期待:“宝宝!你醒啦!怎么样怎么样?我做的早餐好吃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南塘,玫瑰信息素都带着忐忑的甜味。

南塘抬头看他,目光柔和,点了点头:“嗯,好吃。”

“真的吗?!”木棠立刻笑开了花,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得意地炫耀,“我厉害吧!我还会煎蛋了呢!虽然……好像有一点点糊了……”他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个焦黑的边,但马上又挺起胸脯,“不过下次肯定更好!我还收拾了行李!机票也订好啦!上午10点的,时间刚刚好!”

他看着南塘,眼睛亮闪闪的,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宝宝,你昨天睡得好吗?我看你睡得好沉,都没敢吵你。”

南塘看着他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样子,又看看盘子里那个番茄酱笑脸,心里最后一丝因工作带来的阴霾也彻底消散了。他伸出手,越过餐桌,轻轻揉了揉木棠睡得翘起来的头发,声音低沉而温和:“嗯,睡得很好。谢谢棠棠。”

一句“谢谢”,让木棠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他低下头,假装专心吃自己那份同样有点焦的早餐,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餐厅,照亮了餐桌上简单的食物,也照亮了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温情。对于南塘来说,这或许是他吃过的最简单、甚至称不上美味的一顿早餐,但却是最特别、最温暖的一顿。他的小玫瑰,好像真的在悄悄长大,学会了用自己笨拙却真诚的方式,来照顾他、安抚他。

车子平稳地驶向机场,窗外的海景渐渐被繁华的街景取代。木棠因为起得太早,又兴奋地忙活了一早上,车子开出去没多久,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像小鸡啄米。他强撑着精神,指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椰子树,含糊地对南塘说:“宝宝……你看……椰子树在跟我们说再见呢……”

南塘侧头看了他一眼,小家伙眼皮都在打架了,还强撑着。他“嗯”了一声,伸手轻轻将木棠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睡会儿,到了叫你。”

这个动作和话语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木棠最后一点强撑的意志力瞬间瓦解。他舒服地蹭了蹭南塘坚实可靠的肩膀,闻着那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含混地嘟囔了一句“就眯五分钟……”,然后眼睛一闭,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绵长,彻底睡了过去。

南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目光掠过他沉睡中显得格外乖巧安静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小家伙早上起那么早忙前忙后,确实是累坏了。

抵达机场,办理登机手续,过安检,这一路,木棠几乎都是被南塘半搂半带着完成的。他睡得昏天暗地,像个人形挂件,迷迷糊糊地跟着走,偶尔被吵到会不满地哼唧两声,脑袋往南塘怀里钻得更深,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南塘也由着他,手续办理得出奇高效流畅,所有需要沟通的事情他都一手包办,将木棠妥帖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终于坐上飞机头等舱宽敞的座椅,系好安全带。飞机开始滑行、加速、起飞,强烈的超重感袭来,木棠也只是在睡梦中微微蹙了蹙眉,咂咂嘴,脑袋一歪,换了个方向,继续他的春秋大梦,甚至发出了极轻的小呼噜声。玫瑰信息素在睡梦中变得格外温顺平和,软软地萦绕在南塘身边。

南塘帮他要了条薄毯盖上,调暗了他头顶的阅读灯,然后自己拿出平板电脑,开始处理堆积的邮件。机舱内光线昏暗,只有他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映照着他冷静的侧脸。偶尔有空乘经过,放轻脚步,投来理解而善意的微笑。

飞行了几个小时,期间提供了餐食。空乘小声询问南塘是否需要叫醒同伴用餐,南塘看了一眼身边睡得脸蛋红扑扑、毫无醒来迹象的木棠,轻轻摇了摇头,只示意给自己一杯水就好。他心想,让这小家伙睡吧,比吃什么都强。

飞机开始下降,广播响起,提示乘客调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轻微的失重感再次传来,舱内灯光也陆续亮起。周围响起一些窸窣的动静和谈话声。木棠似乎被这些动静干扰,不安地动了动,但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反而像是要逃避现实,把脸往毯子里缩了缩。

南塘放下平板,收起小桌板。他看着木棠这副睡得不省人事的样子,无奈地弯了弯嘴角。飞机平稳落地,在跑道上滑行减速,最终停稳。舱门打开,乘客们开始纷纷起身拿取行李,准备下机。嘈杂声更大了。

南塘伸手,轻轻拍了拍木棠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清晰:“棠棠,到了,醒醒。”

“唔……”木棠发出不满的鼻音,挥手想拍开打扰他好梦的“罪魁祸首”,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纹丝不动。

“木棠,起床了,我们回家了。”南塘又拍了拍,力道稍微重了一点点。

木棠这才极不情愿地、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眼神涣散,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茫然。他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塘的脸,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睡意抱怨:“……到了?怎么这么快……我还没睡够呢……” 说完,他脑袋一歪,又想往南塘肩膀上倒,企图续上刚才的美梦。

南塘伸手扶住他东倒西歪的脑袋,有些好笑,又不得不硬起心肠:“不能再睡了,要下飞机了。回家再睡。”

木棠瘪着嘴,满脸都写着“不开心”和“困死了”,像个被强行开机、程序错乱的机器人,动作迟缓地开始解安全带。南塘看他那副迷糊样,怕他磕着碰着,干脆自己动手帮他解开,然后扶着他站起来。

木棠腿脚发软,几乎是挂在南塘身上,半闭着眼,任由南塘揽着他的腰,跟着人流慢慢往外挪。他脑袋耷拉在南塘肩头,时不时还点一下,仿佛随时都能站着睡过去。南塘一手拎着随身的小行李袋,一手稳稳地扶着他,在周围行色匆匆的旅客中,步伐从容不迫,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取完托运的行李,走到机场出口,南塘提前安排的车已经等候在指定位置。司机看到他们,立刻上前接过所有行李。南塘半扶半抱地把依旧处于“梦游”状态的木棠塞进车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子驶出机场,汇入A市傍晚的车流。华灯初上,熟悉的城市夜景在窗外流淌。木棠一沾到柔软的车座,闻着车内熟悉的、属于南塘车里的淡香,安全感倍增,睡意再次汹涌袭来。他自动自发地歪倒,脑袋精准地找到南塘的大腿,枕了上去,把脸埋进南塘的西装面料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嘟囔了一句:“宝宝……到家叫我……” 然后,秒睡。

南塘低头看着腿上一秒进入深度睡眠的“大型考拉”,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漾开一丝纵容的笑意。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木棠睡得更舒服些,然后对前座的司机低声说:“开稳点,不着急。”

“好的,南总。”司机应道,将车开得越发平稳。

车子穿过繁华的市区,驶向幽静的别墅区。南塘没有再看文件,只是静静地靠着椅背,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木棠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像在安抚一个婴儿。窗外的霓虹灯光流线般划过车内,明明灭灭地映照在两人身上。一个睡得毫无形象,一个守护得无声无息。

直到车子缓缓驶入别墅车库,彻底停稳,南塘才轻轻拍了拍木棠的脸:“棠棠,到家了。”

木棠这次醒得比在飞机上快了一点,或许是因为睡了一路,或许是因为“家”这个字眼的魔力。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飙出来了。他茫然地看了看窗外熟悉的景象,又看了看身边的南塘,意识终于慢慢回笼。

“啊……真的到家了啊……”他声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像只餍足的猫咪,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头都咔吧作响。

南塘先下车,然后伸手扶他。木棠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晚风吹来,带着A市夜晚特有的、略带干燥的气息,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虽然身体还残留着旅行的疲惫和睡眠的迷糊,但精神已经振奋了不少。

“回家咯!”他欢呼一声,反手抓住南塘的手,脚步还有些漂浮,却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亮着温暖灯光的家门走去。行李箱自有司机和李叔处理。

推开家门,熟悉的、带着家的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木棠踢掉鞋子,光着脚丫子就冲了进去,像个终于归巢的小鸟,扑倒在客厅柔软的大沙发上,发出满足的叹息:“还是家里最舒服啊!”

南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嘴角微扬。旅途的奔波终于结束,而属于他们的、平淡却温馨的日常生活,即将再次开启。对于南塘来说,无论外面是风是雨,是海岛阳光还是都市繁华,最终能回到这个有木棠在、亮着灯的地方,便是最好的归宿。而此刻,看着那个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活力逐渐恢复的小家伙,他觉得,回家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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