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棠在厨房就着冰牛奶啃完干面包,勉强填了填咕咕叫的肚子,那点被惊吓跑的睡意又慢慢爬了回来。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轻手轻脚地溜回楼上。经过楼梯口时,他特意探头看了看,发现保镖李飞果然听话地站到了靠近客厅、光线稍亮些的地方,身姿依旧笔挺,但看到他时,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有点紧张又带着点憨的笑,还悄悄冲他挥了挥手。
木棠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也冲他挤挤眼睛,用口型无声地说:“我回去睡啦!” 李飞赶紧点头,一副“您放心休息”的郑重表情。
回到卧室,南塘依然睡得很沉。木棠钻进被窝,带着一点饱腹后的满足和得知自己有“粉丝保镖”的小小得意,很快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
木棠是被生物钟和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叫醒的。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头十足。扭头一看,身边已经空了,南塘大概早就起床去处理工作了。
他心情很好地跳下床,洗漱完毕,换上舒服的家居服,哼着歌下了楼。餐厅里,南塘果然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摆着平板电脑,手边是一杯喝了一半的黑咖啡,显然正在处理公务。李叔正将热腾腾的早餐端上桌。
“宝宝,早上好呀!”木棠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过去在南塘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南塘从屏幕上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红润的脸上停留片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但眼神比平时柔和许多。他顺手将一杯温度刚好的牛奶推到木棠面前。
“南总,木先生,早餐齐了。”李叔微笑着退了下去。
木棠拿起筷子,先夹了个晶莹剔透的虾饺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吃了两口,他想起昨晚的“惊魂记”,立刻兴致勃勃地、带着点夸张的语气,开始跟南塘分享:“宝宝宝宝!我跟你说,昨晚可吓死我了!”
南塘切煎蛋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他,眉头微蹙:“怎么了?”
“我半夜不是饿醒了嘛,就去厨房找吃的,”木棠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结果我刚走到楼梯口!黑灯瞎火的!就看见一个人影杵在那儿!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似的!吓得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魂都飞了!” 他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南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锐利地扫向餐厅门口的方向,声音沉了下来:“什么人?”
“哎呀,你别紧张!”木棠一看他误会了,赶紧解释,脸上又露出好笑的表情,“是你新请的那个保镖啦!叫李飞的!他当时在执勤呢!也怪我,没看清,自己吓自己!后来他扶住我了,还一个劲儿跟我道歉,可逗了!”
听到是李飞,南塘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下来,但眼底还是有一丝不悦:“他执勤方式有问题,我会提醒他。”
“别别别!”木棠连忙摆手,咬了一口流沙包,含糊不清地说,“人家也挺不容易的,大半夜不能睡觉。而且后来我们聊了聊,他可好玩了!你知道吗?他居然是我的粉丝!还喜欢我唱的《告白》!他妹妹也是我粉丝!哎,你说我要不要给他签个名啊?或者合个影?人家保护我安全也挺辛苦的……” 他眨巴着眼睛,看向南塘,带着点征求意见的意味。
南塘看着他这副毫无芥蒂、甚至有点小得意的样子,心里的那点不快也散了。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平淡却带着纵容:“随你。注意分寸,别影响他工作。”
“知道啦!我有分寸!”木棠笑嘻嘻地应下,又凑近一点,小声说,“不过宝宝,你请保镖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呀?吓我一跳。”
南塘瞥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跟你说,你好提前想办法躲开或者捉弄人家?”
木棠被戳中心思,嘿嘿干笑两声,埋头喝粥,不接话了。心里却美滋滋的,南塘这是有多不放心他,才连夜里都安排了人守着。
吃完早餐,南塘去了书房。木棠瘫在客厅沙发上消食,拿着手机刷了会儿社交媒体,看了看关于自己新歌的评论和前几天海滩事件的后续(热度已经降下去了,基本都是正面评价),心情很好。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起昨晚的李飞,便起身溜达出去。果然,在别墅门口的廊檐下,看到了像松树一样站得笔直的李飞。白天的他,看起来更加精神挺拔,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带着一种蓬勃的朝气。
“嗨!李飞!”木棠主动打招呼。
李飞看到是他,立刻挺直背脊(虽然已经够直了),恭敬地点头:“木先生早!”
“早啊早啊,别这么客气,叫我木棠就行。”木棠摆摆手,凑过去,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昨晚没吓着你吧?我胆子小,一惊一乍的。”
李飞脸一红,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我工作失误,站位不好,吓到您了才是!”
“哎呀,都说了是误会嘛。”木棠笑嘻嘻的,“对了,你妹妹真喜欢我啊?她多大了?上学还是工作啦?”
提到妹妹,李飞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话也多了点:“她上高中,特别喜欢您的歌,房间里都贴着您的海报。这次知道我……能来负责您的安保,她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觉,非要我跟您要签名。” 他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哈哈,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木棠拍胸脯保证,“等会儿我就去签,签to签!写什么你告诉我!合影也行,等你休息的时候!”
李飞脸上露出惊喜又克制的笑容:“谢谢木先生!太感谢您了!”
“小事一桩!”木棠觉得这个粉丝保镖越看越顺眼。他又跟李飞闲聊了几句,问了问他的工作情况(三班倒,挺辛苦的),嘱咐他注意休息,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溜达回屋里,真的去找照片和笔准备签名了。
南塘在书房的窗口,远远看着木棠和李飞在阳光下交谈,木棠脸上洋溢着轻松愉快的笑容,李飞则是一脸恭敬中带着点受宠若惊。他看了一会儿,目光柔和,然后转身回到书桌前,继续处理他的文件。
看来,这个新来的保镖,除了业务能力需要再精细化一下(比如站位问题),性格倒是不错,至少……能跟他家这个闲不住的小祖宗聊到一块去。只要确保安全,其他的,随他们去吧。他的小玫瑰,开心就好。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别墅里,一个在书房运筹帷幄,一个在客厅琢磨着给粉丝to签,门外,年轻的保镖身姿挺拔,眼神警惕却带着一丝温暖。归家后的生活,就这样平静而温馨地继续着,偶尔一点小波澜,也成了点缀日常的趣事。
阳光灿烂的午后,木棠盘腿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面前摊着一堆签名照和彩色马克笔。他正认真地给李飞的妹妹写to签,时不时咬着笔头思考该写什么祝福语比较酷。南塘在书房处理工作,家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这种宁静安详的氛围,让木棠几乎快要忘记昨晚楼梯口的惊吓和之前海滩那场不堪回首的遭遇。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小心翼翼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外面或许有风雨,但玻璃房内永远恒温、安全。
然而,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感,却像一颗轻飘飘的种子,趁着他不注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心湖上,连一圈涟漪都未曾泛起。
起初,是李飞的存在本身。虽然木棠接受了“粉丝保镖”这个设定,并觉得挺有趣,但静下心来细想,南塘为什么会突然增加贴身安保,而且还是这种近乎“驻家”式的?就算之前发生了海滩事件,可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坏人不是被抓了吗?难道……还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没解除?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木棠自己按了下去。他甩甩头,心想:肯定是南塘太紧张我了,小题大做!毕竟他那么忙,请个人看着我也省心。对,一定是这样。
他不断内心安慰自己。
他继续低头签名,写下“祝学业进步,天天开心!”,笔迹飞扬。
过了一会儿,他口渴了,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玄关时,他无意中瞥见李飞正站在门外廊下,并没有像普通保安那样随意走动或休息,而是身姿笔挺,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庭院入口和围墙方向,神情专注,甚至带着一种……木棠说不上来的警惕。那不是一个普通保镖例行公事的状态,更像是一种处于临战戒备的姿态。
木棠端着水杯,脚步顿了一下。李飞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转过头,脸上瞬间切换回那种略带腼腆和恭敬的笑容:“木先生,您需要什么吗?”
“啊?没、没事,倒杯水。”木棠连忙摇头,端着水杯快步走回客厅。心里却嘀咕:这李飞,工作起来还真是一丝不苟啊……不过,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了?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安保级别这么高的小区里……
这颗名为“疑虑”的种子,似乎被浇了一点点水。
傍晚时分,南塘从书房出来,接了一个电话。他走到阳台上去接听,声音压得有些低。木棠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隐约听到几个模糊的词语飘进来:“……查清楚了吗?”“……那边有什么动静?”“……确保万无一失……”
木棠的手指在游戏手柄上停顿了一秒。南塘的语气,不是平时谈生意时的冷静果决,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肃杀的意味。这种语气,木棠只在上次他处理海滩事件后续时听到过。
游戏里的人物因为他的操作停滞而被敌人击中,屏幕灰了下来。木棠却有些心不在焉了。他放下手柄,偷偷瞄向阳台。南塘背对着他,夕阳勾勒出他挺拔却莫名显得有些冷硬的背影。是在处理很棘手的工作吗?还是……?
那颗种子,开始悄无声息地生根,发出极其细微的嫩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痒感。
南塘打完电话回到客厅,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看到木棠游戏角色死了,便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很自然地拿过另一个手柄:“怎么死了?我陪你玩一局?”
“哦,好呀!”木棠立刻把刚才那点异样感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准备新一局。南塘的技术很好,总能带他赢。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笑声充满了客厅。
玩到一半,木棠口渴,起身想去拿饮料。南塘却先他一步站起来:“我去拿,你玩着。” 他走到厨房,不仅拿了饮料,还顺便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虽然动作很快,很自然,但木棠还是捕捉到了他那瞬间扫过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木棠接过饮料,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完全压下心底那丝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微凉的感觉。他低下头,假装专注游戏,心里却有点乱。南塘……好像有点不对劲。不是对他不好,相反,是对他太好了,好得……有点过度保护了?这种保护,似乎不仅仅源于疼爱,更像是一种……防备?
晚餐时,李叔做了木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他吃得津津有味,南塘依旧和平时一样,安静地吃着饭,偶尔给他夹菜。但木棠注意到,南塘今天吃饭的速度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而且,他的手机就放在手边,屏幕朝上,似乎随时在留意着什么。
“宝宝,你今天……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啊?”木棠忍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
南塘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觉得你好像……有点忙。”木棠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嗯,有个项目收尾,事情多一点。”南塘语气平淡,给他夹了块最大的排骨,“快吃,凉了不好吃。”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木棠“哦”了一声,继续吃饭,但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却没有完全消散。它像一缕极淡的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晚上,木棠洗完澡出来,看到南塘站在窗前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看到他出来,南塘很快结束了通话,转身走过来,神色如常地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头发。
木棠享受着南塘的服务,把脸埋在他带着清爽气息的睡衣里,闷闷地问:“宝宝,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南塘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声音低沉而肯定:“当然。别胡思乱想。”
木棠抬起头,看着南塘在灯光下深邃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点什么,但那双眼睛像最沉的夜,看不出任何波澜。他只好点点头,把脸重新埋回去,心里却暗暗希望,真的是自己太敏感,在胡思乱想。
夜里,木棠睡着后,南塘轻轻起身,走到书房。他打开电脑,调出几个加密的监控画面,分别是别墅外围、大门、甚至小区几个主要路口的实时影像。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眼神冰冷而锐利,与白天在木棠面前温和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吩咐:“再加派一组人,守在暗处。所有接近别墅的可疑车辆和人员,一律严查。我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而卧室里,木棠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安的事情。那颗名为“忐忑”的种子,已经在心壤里扎下了根,虽然还未长成参天大树,但那细微的根系,却已经开始悄悄汲取着名为“未知”和“不安”的养分。
夜,还很长。而有些风雨,或许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