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跑车带着一身低气压,如同愤怒的猛兽般冲回别墅,一个急刹停在车库。南塘熄了火,车厢内死寂一片,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他解开安全带,看也没看副驾驶座上那个缩成一团、还在小声抽噎的身影,直接推门下车,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木棠还沉浸在晕车和呕吐后的虚弱、以及南塘恐怖怒气的双重打击中,脑子昏沉,眼睛红肿。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南塘探身进来,解开安全带,然后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从车里拽了出来,打横抱起!
这次不是温柔的公主抱,而是带着明显怒意的、近乎粗暴的搬运。南塘的手臂箍得很紧,勒得木棠有些疼。木棠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和冷汗,狼狈不堪。
南塘面无表情,抱着他,大步流星地穿过庭院,走进别墅客厅。管家李叔早已等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尤其是闻到南塘身上那冰冷刺骨的香槟信息素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酸腐味,以及木棠惨白的小脸和哭肿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大气不敢出。
“南总,醒酒汤已经炖好了,在厨房温着。”李叔低声汇报。
南塘没理会,径直走到客厅中央那张宽大的沙发前,手臂一松——不是轻轻放下,而是近乎“扔”的力道,将木棠丢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唔!”木棠被摔得陷进沙发垫子里,虽然不疼,但那毫不怜香惜玉的态度让他心都凉了半截,委屈的泪水再次决堤。
南塘看都没看他,转身对李叔冷声道:“端过来。”
“是。”李叔赶紧去厨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淡淡药香的醒酒汤。
南塘接过碗,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沙发里、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木棠。他周身的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香槟信息素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压抑的、即将爆发的滚烫怒意。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哄着喂,而是把碗直接递到木棠面前,命令道:“喝了。”
木棠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南塘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心里又怕又委屈,颤抖着手接过碗。碗很烫,但他不敢吭声,小口小口地、艰难地把那碗味道并不算好的醒酒汤喝了下去。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流入胃中,确实驱散了一些晕眩和恶心感,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喝完汤,木棠把空碗放在茶几上,怯生生地看向南塘,嘴唇翕动,想道歉,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南塘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双臂环胸,站在沙发前,阴影笼罩着木棠,声音如同淬了冰,一字一顿地砸下来:
“木棠。你给我说清楚。不想订婚,不想结婚,是不是因为……外面有别人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把木棠炸懵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受伤:“你……你说什么?!什么别人?!我上哪里找别人去?!” 他因为激动,声音都劈了叉,带着哭腔的沙哑。
“没有别人?”南塘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剥皮拆骨,“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提订婚你就推三阻四!为什么偷偷跑去酒吧那种地方!还喝得烂醉!让那些不三不四的Alpha围着你转?!你是不是就喜欢那种刺激?!是不是觉得我管着你,束缚你了?!想去找更‘自由’的?!嗯?!”
他的质问如同连珠炮,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冷,带着滔天的醋意和一种被背叛般的痛楚。香槟信息素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冰冷刺骨,时而滚烫灼人。
木棠被他这番毫无根据的指控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流得更凶,也豁出去了,带着哭腔吼了回去:“南塘你混蛋!你凭什么这么冤枉我!我木棠是那种人吗?!我心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你知不知道?!我去酒吧是因为周明叫我!我喝多了是因为那酒像果汁!我根本不知道后劲那么大!我被那些Alpha围着的时候我快吓死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居然……你居然说我有别人?!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南塘向前逼近一步,眼底猩红,“好!就算没有别人!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订婚?!为什么不想结婚?!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我南塘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么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让你觉得婚姻是牢笼?!让你宁可去酒吧买醉也不愿意安安稳稳待在我身边?!”
“我不是不愿意待在你身边!”木棠从沙发上跳起来,因为激动和酒精残留,身体晃了一下,但他倔强地站稳,仰头瞪着南塘,声音嘶哑,“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太快了!我才26岁!我不是不想和你结婚!我只是想……想再多玩几年!多享受一下谈恋爱的感觉!为什么一定要急着用一纸婚书把什么都定下来?!结婚了就要被催着生孩子!就要变成‘南太太’!就要应付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不能只是木棠了吗?!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了吗?!”
南塘被他这番“自由论”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玩?你还想玩什么?!跟我在一起很束缚你吗?!结婚了你就不是木棠了?!结婚了我就不能带你玩了?!木棠!你26岁了!不是16岁!你能不能成熟一点?!现实一点?!婚姻是承诺!是责任!是我想给你的安全感!你到底懂不懂?!”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木棠情绪彻底失控,哭喊着,“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结婚!我不想被绑住!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我爸我妈逼我!你现在也逼我!是不是不结婚你就不要我了?!不结婚你就不爱我了?!你的爱就这么有条件吗?!”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南塘心中最敏感、最柔软的地方!他为了木棠,可以付出一切,可到头来,在他心里,自己的爱竟然成了“有条件”的逼迫?!
“木棠!!!”南塘猛地怒吼出声,声音震得客厅的水晶吊灯都仿佛在晃动!他一把抓住木棠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眼睛红得吓人,“你讲不讲道理?!我爱你!我想和你共度余生!这有什么错?!怎么就成了逼你?!怎么就成了有条件?!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弄疼我了!”木棠疼得眼泪直流,用力挣扎,“放开我!你就是逼我!你和我爸妈一样!只知道说为我好!从来不管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只想简简单单谈恋爱!为什么非要搞得那么复杂!为什么非要那么急!”
两人如同两只受伤的困兽,在客厅里激烈地争吵着,声音一个比一个高,话语一个比一个伤人。一个控诉对方不成熟、不负责任、甚至怀疑其忠诚;一个哭诉对方不理解、不尊重、施加压力。香槟的暴烈与玫瑰的尖锐在空气中疯狂碰撞、撕扯,几乎要引爆整个空间!
这场争吵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木棠的嗓子彻底哑了,再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和抽气。他累极了,也伤心极了,浑身脱力地滑坐在地毯上,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得无声无息,只有通红的耳朵和脖颈显示着他的悲痛欲绝。
南塘也吵得精疲力尽,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地上那个缩成一团、哭得快要断气的小小身影,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下,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心痛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后退几步,颓然地跌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低下了头。客厅里,只剩下木棠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和两人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剩下木棠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像受伤的小兽在舔舐伤口,听得人心头发紧。他把自己蜷缩在地毯上,哭得浑身发抖,眼睛肿得像桃子,嗓子彻底哑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淌进柔软的地毯里。
南塘颓然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插在发间,低垂着头。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激烈的情绪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的疲惫和……看着那团小小身影不断颤抖时,心脏传来的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刚才那些伤人的话,像刀子一样不仅扎在了木棠心上,也反弹回来,割得他自己生疼。
他到底在干什么?和一个醉醺醺、吓坏了、只是想法不同的小孩斤斤计较?用最恶劣的猜测去伤害自己最爱的人?就为了一个所谓的“名分”?看着木棠那副伤心欲绝、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南塘只觉得刚才那个失控咆哮的自己,愚蠢又混账。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凌迟。终于,南塘深深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所有负面情绪都挤压出去。他抬起头,眼底的血丝未退,但之前的暴怒和冰冷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懊悔和心疼的疲惫。
他站起身,动作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戾气,而是有些沉重的,一步步走到木棠面前,然后,缓缓蹲下身。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笼罩住蜷缩的木棠。木棠感觉到他的靠近,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把脸埋得更深,哭声却因为恐惧和委屈而变得更加压抑破碎。
南塘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难当。他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落在木棠汗湿的、凌乱的头发上,像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
“棠棠……”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疲惫,却努力放得极其轻柔,与刚才的怒吼判若两人。
木棠没有反应,只是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南塘叹了口气,继续用指腹轻轻梳理着他汗湿的发丝,低声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很轻,却像带着魔力,让木棠的哭声骤然停顿了一瞬,只剩下压抑的抽气。
南塘看着他一耸一耸的肩膀,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不再犹豫,用更清晰、更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宝宝,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吼你,不该说那些混账话冤枉你。”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说出了那句让木棠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的话:
“不想结,咱们现在就不结了。”
木棠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茫然,张着嘴,却因为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啊……啊……”的气音。
南塘看着他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让步而产生的微妙别扭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他伸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颊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是我太着急了。”南塘看着他眼睛,认真地说,“我没有不爱你,更不是不结婚就不爱你。我爱你,只爱你,跟结不结婚没关系。”
木棠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不再是委屈和愤怒,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动容。
“我只是……太想把你牢牢拴在身边了,怕你跑掉,怕你被别人抢走。”南塘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后怕,“看到你在酒吧那个样子,我快疯了,口不择言……对不起,宝宝,吓到你了。”
他往前凑近一些,几乎和木棠额头相抵,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我们不急了,好不好?你想玩,我就陪你玩,想玩多久玩多久。谈恋爱就谈恋爱,不谈结婚。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行。”
木棠听着他一句句的道歉和妥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疲惫和悔意的脸,心脏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又酸又软。所有的委屈、害怕、愤怒,都在这一声声温柔的“对不起”和“不结了”中,土崩瓦解。
他猛地扑进南塘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滚烫的脸颊埋进他带着淡淡香槟气息的颈窝,终于能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呜……坏蛋……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南塘立刻收紧手臂,将他整个人牢牢圈在怀里,大手一下下地、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会,永远不会不要你。是我不好,是宝宝的错。”
“就是你的错!”木棠带着哭腔控诉,声音沙哑,却开始不讲理地撒娇,“你凶我!你还摔我!你还冤枉我!”
“嗯,我的错。”南塘全盘接受,低头亲了亲他汗湿的鬓角,“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不摔你了,更不冤枉你。宝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我……我还能去酒吧吗?”木棠抬起泪眼,小心翼翼地问。
南塘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妥协了:“……可以去,但必须我陪着,或者带足保镖,不准喝陌生人的酒,不准喝醉,不准离开保镖视线。” 条件苛刻,但已经是巨大的退让。
木棠破涕为笑,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珠,但眼睛已经亮了起来,用力点头,哑着嗓子说:“嗯!我保证!” 说完,又把脸埋回去,蹭了蹭,“宝宝你最好了……”
南塘抱着怀里这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小家伙,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轻轻将他打横抱起,像抱小孩一样:“地上凉,我们回房间。嗓子哑成这样,我给你倒点蜂蜜水。”
木棠乖乖地让他抱着,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把脑袋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他小声嘟囔:“我还要吃润喉糖……”
“好,给你拿。”南塘抱着他,一步步稳稳地走上楼。
回到卧室,南塘把木棠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去倒了温热的蜂蜜水,又找来润喉糖,细心地把糖纸剥开,递到他嘴边。木棠就着他的手吃了糖,小口喝着蜂蜜水,眼睛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南塘。
南塘坐在床边,看着他喝水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依旧有些发烫的额头,轻声问:“还难受吗?”
木棠摇摇头,放下水杯,主动钻进他怀里,闷闷地说:“不难受了……就是有点累……宝宝,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好。”南塘脱了外套,躺到他身边,将他揽进怀里。木棠立刻像只找到窝的小猫,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紧紧贴着他。
激烈的争吵过后,是异常的宁静与温存。或许问题并没有真正解决,关于未来,他们还需要更多的沟通和理解。但至少此刻,在爱人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妥协里,所有的伤痛都能被暂时抚平。南塘想,没关系,他可以等。只要怀里这个人还在,多久他都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