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公社的农机培训学校主体工程终于封顶，最后一块瓦片铺好时，夕阳正缓缓沉入西边的山坳，将校舍的轮廓染成温暖的橙红色。工人们欢呼着扔下手里的工具，脸上满是疲惫却兴奋的笑容 —— 连续二十天高强度奋战，从平整土地到搭建校舍，他们硬生生用双手把一片荒芜的晒谷场，变成了整齐有序的校园。
凌薇站在崭新的教室前，看着墙上还未干透的石灰，心里满是感慨。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技术科主任带着工人熬夜赶制实操教具，女工人李姐主动承担起后勤，每天天不亮就去村里买菜做饭，新工人们跟着老工人学习搭建技术，手上磨起了水泡也没人叫苦。
“大家都辛苦了。” 凌薇走到人群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格外有力，“今天不回厂里了，咱们就在学校的操场上宿营，杀一头公社支援的猪，煮一大锅肉，再弄点白酒，好好放松一晚！明天给大家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好！” 工人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老张搓着手笑道：“凌厂长太懂我们了！这二十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晚可得好好喝一杯！”
陆星砚看着凌薇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涌上一股心疼。他悄悄拉了拉凌薇的衣角，低声说：“你也累坏了，等会儿忙完就先歇会儿，别硬撑。”
凌薇转过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脸颊微微发烫，轻轻点了点头：“你也是，爬了那么多次脚手架，小心腰。”
夜幕降临，操场上燃起了几堆篝火，火光跳跃着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男工人们围着篝火宰猪、烧水、煮肉，女工人们则在一旁切菜、摆碗筷，欢声笑语在夜空中回荡。凌薇和陆星砚坐在一旁的石墩上，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没想到，咱们真的把学校建起来了。” 陆星砚率先开口，声音被篝火的噼啪声衬得格外低沉，“还记得刚来时，到处碰壁，我都差点没信心了。”
凌薇笑了笑，目光投向远方的星空：“我也有过动摇的时候，尤其是被东风公社拒之门外那天，我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着来往的行人，觉得特别迷茫。可一想到大家跟着我干，想到农户们需要技术，就觉得不能放弃。”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陆星砚：“说真的，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真的撑不下来。你总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想出办法，给我底气。”
陆星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凌薇被火光映红的脸颊，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想告诉她，和她并肩作战的日子，是他退伍后最充实、最有意义的时光；想告诉她，他早已不是单纯地佩服她，而是被她的坚韧、善良深深吸引。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我们是战友，本该互相扶持。”
“战友” 两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凌薇一下。她心里有些失落，却又很快说服自己：这样就很好了，能和他一起做事，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斗，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肉香渐渐弥漫开来，老张端着一大盆炖肉走过来，笑着说：“凌厂长，陆主任，快尝尝！这可是正宗的土猪肉，炖了两个小时，香得很！”
大家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说着这些天的趣事和困难。老张说起自己爬脚手架时差点摔下来，被陆星砚一把拉住的惊险经历；李姐说起凌薇为了给大家改善伙食，凌晨三点就去县城买鸡蛋的事；新工人小王则红着脸说，自己刚开始什么都不会，是陆主任耐心教他，他才能快速上手。
凌薇听着大家的话，心里暖暖的。她忽然觉得，恒源不仅仅是一个工厂，更是一个大家庭，每个人都在这里付出着、成长着，彼此扶持着走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酒过三巡，工人们渐渐散去，有的躺在芦苇席上睡着了，有的还在低声说笑。凌薇和陆星砚沿着操场慢慢散步，月光洒在地上，形成长长的影子。
“你看，今晚的星星真亮。” 凌薇抬起头，看着漫天繁星，眼里闪着光。
陆星砚没有看星星，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凌薇身上。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睫毛长长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美得让他移不开眼。他忽然鼓起勇气，轻声说：“凌薇，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
凌薇的心跳瞬间加快，她能感觉到陆星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她紧张地攥紧了衣角，期待着他的下文。
“我……” 陆星砚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两人赶紧跑过去，只见新工人小李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说：“我…… 我肚子疼得厉害。”
凌薇立刻蹲下身子，摸了摸小李的额头，还好不发烧。“可能是吃坏肚子了，也可能是着凉了。” 她果断地说，“陆星砚，你去把我的医药箱拿来，里面有止痛药和止泻药。”
陆星砚很快拿来了医药箱，凌薇小心翼翼地给小李喂了药，又让他躺下休息，盖上厚厚的被子。两人守在小李身边，直到他的脸色渐渐好转，睡着了才放心离开。
经过这么一折腾，刚才的暧昧氛围消散了不少。两人重新走在操场上，都没有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
“刚才你想说什么？” 凌薇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陆星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他还是没敢说出口，他怕一旦说破，会打破现在的平衡，怕连战友都做不成。
凌薇心里有些失望，却还是点了点头：“你也是。”
两人走到操场边的老槐树下，陆星砚靠在树干上，凌薇则坐在旁边的石墩上。风轻轻吹过，带来阵阵槐花香，格外清新。
“其实，我有时候会想，等恒源稳定了，等学校走上正轨了，我们能做些什么。” 凌薇轻声说，“我想把培训学校开到更多的地方，让更多的农户学会农机技术；想把恒源的产品做得更好，让乡镇企业也能在市场上立足，被人尊重。”
“我支持你。” 陆星砚坚定地说，“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以后，我们一起把培训学校推广到全省，甚至全国；一起把恒源做成全国知名的品牌，让所有人都知道，乡镇企业也能做出高质量的产品。”
他顿了顿，看着凌薇的眼睛，认真地说：“而且，我想一直和你一起，不管是办厂，还是办学校，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
凌薇的心跳猛地加快，她抬起头，撞进陆星砚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克制，只有毫不掩饰的深情和坚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意，感受到自己心里汹涌的情感。
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而甜蜜的气息。他们没有说话，却仿佛已经读懂了彼此的心意。这一刻，所有的困难、所有的阻碍都变得不再重要，只剩下两颗紧紧靠近的心。
“陆星砚。” 凌薇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颤抖。
“我在。” 陆星砚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凌薇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却笑得格外灿烂。
陆星砚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凌薇的手。她的手微凉，却很柔软，他紧紧地握着，仿佛握住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