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孤岛、石碑与染血的衣角
那抹挂在破碎木板上的、染血的衣角,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吴邪和胖子被绝望和疲惫冻结的神经!
“小哥!”吴邪嘶哑地喊出声,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胖子也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希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带着灼热的刺痛感,瞬间点燃了残存的力气!
“快!划过去!”吴邪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他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划动着手下的木板。胖子也红了眼,不顾一切地向前刨水。连那两个吓晕后醒来的水手,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激发了求生欲,拼命划动。
我们如同一群扑火的飞蛾,朝着那块漂浮的木板冲去。
靠近了,才看清那木板的巨大和古老。木料漆黑,质地坚硬如铁,边缘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巨力强行撕裂。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刻痕,风格与守夜人的符文极为相似,但更加古老、蛮荒。那片染血的衣角,就挂在一处尖锐的木刺上,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发黑,在海水中微微飘荡。
吴邪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取下那片衣角。布料入手冰凉,上面除了血迹,似乎还沾染着一些极细微的、散发着微弱腥气的……绿色粘液?和张起灵体内那“门”的力量侵蚀后的痕迹,极其相似!
“是小哥的血……他来过这里!他一定在这里!”吴邪将衣角死死攥在手心,指甲掐进了肉里,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张起灵还活着!至少,他曾经到达过这里!
这块木板,很可能来自某种古老的舟船,与天池冰层下那艘守夜人的古船,或许同源!张起灵在这里经历了战斗?受伤了?他现在在哪里?
希望带来了力量,也带来了更深的焦虑。我们朝着衣角指示的方向——那块悬浮陆地的黑点,更加拼命地划去。
随着距离拉近,那块“陆地”的轮廓逐渐清晰。那并非真正的岛屿,而是一座巨大无比的、仿佛由一整块黑色巨石雕琢而成的、金字塔形的建筑!建筑巍峨耸立,底部浸没在光海之中,顶端直插上方旋转的混沌穹顶,表面光滑如镜,布满了与木板上同源的、巨大而古老的刻痕,散发出洪荒、苍凉的气息。
一座金字塔?在归墟之眼内部?
这景象太过震撼,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我们划到金字塔的基座下方,如同蝼蚁仰望山岳。靠近了才发现,在金字塔朝向我们的这一面,靠近水面的位置,有一道巨大的、如同被利斧劈开的裂缝,裂缝内部幽深,不知通向何方。裂缝的边缘,残留着一些新的刮擦痕迹和……几点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痕迹一直延伸进裂缝深处!
“入口!小哥进去了!”胖子激动地指着裂缝。
没有犹豫,我们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陈老大安置在裂缝外一处相对平整的石台上(留下最后一点淡水和食物),然后互相搀扶着,踏着湿滑的岩石,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那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内部是一条向上倾斜的、宽阔的通道,四壁光滑,刻满了难以理解的巨大壁画和文字。空气冰冷干燥,带着尘土和岁月的气息。那几点血迹,在黑暗中如同路标,指引着方向。
通道漫长而寂静,只有我们沉重的呼吸和脚步声在回荡。壁画的内容光怪陆离,描绘着星辰诞生、巨兽争霸、以及……某种笼罩在光芒中的存在,对世界的“审判”与“重塑”。文字无人能懂,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攀登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我们加快脚步,冲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站在了金字塔内部一个巨大的平台上。平台呈圆形,穹顶高远,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石,将整个空间照亮。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块高达十米的黑色石碑,石碑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刻字,却散发出一种洞悉一切、漠视万物的冰冷气息。
而最让我们心跳停止的是——在石碑的基座旁,地面之上,散落着几片更大的、浸透暗红色血迹的碎布!血迹早已干涸发黑,呈现出喷溅状,可以想象当时受伤之惨烈!血迹旁,还有几道深深的、仿佛用指甲抠挖出的划痕!
张起灵在这里受过重伤!他流血了!他挣扎过!
“小哥!”吴邪冲到血迹旁,跪倒在地,手指颤抖地触摸着那冰冷的、干涸的血迹,心如刀绞。胖子也红了眼眶,死死攥着拳头。
我凑近嗅了嗅那些血迹和碎布,碧绿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血迹中残留的气息非常复杂,除了张起灵本身的血液味道,还有那股熟悉的、暴虐的“门”之力,以及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与此地石碑同源的陌生气息!
他在这里到底遭遇了什么?和谁战斗?他现在是生是死?
吴邪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平台中央那块光滑如镜的黑色石碑。这石碑是这里唯一特别的东西。张起灵的血迹集中在它周围,难道关键在这石碑上?
他挣扎着站起来,一步步走向石碑。胖子和我也警惕地跟上。
靠近石碑,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人心生敬畏。石碑光滑的表面,倒映出我们狼狈的身影,但影像扭曲、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水波。
吴邪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石碑表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碑的瞬间——
异变陡生!
光滑的石碑表面,如同水面般荡漾起一圈涟漪!紧接着,倒影中我们的影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动态的、清晰无比的画面!
画面中,赫然是张起灵!他浑身是血,半跪在石碑前,右手紧紧按在石碑基座上那个复杂的、与守夜人符文同源的凹槽里!他左臂扭曲变形,显然已经折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地盯着石碑上方!
他在和石碑对话?还是在对抗着什么?
画面一闪,视角切换。石碑上方,混沌的穹顶之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那眼睛如同苍穹之眼,俯视着张起灵,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
“交出……钥匙……或者……湮灭……”一个古老、浩大、非人的意念,直接响彻在我们的脑海!
张起灵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石碑基座,但他按在凹槽上的右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爆发出最后的、璀璨的绿色光芒!那是他体内“门”的力量,被他燃烧生命强行催动!
“休想!”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整个人化作一道绿色的流星,狠狠地……撞向了那块黑色的石碑!
“轰——!!!”
画面在耀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戛然而止!石碑表面恢复平滑,倒映出我们三人(加一猫)惨白、惊骇欲绝的脸。
画面消失了。但最后那惊天动地的碰撞,张起灵决绝的身影,和那只冰冷的苍穹之眼,却深深烙印在我们脑海中。
小哥他……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撞向了石碑?为了封印?还是为了对抗那只“眼睛”?
他……还活着吗?
巨大的悲痛和疑问,如同潮水般将我们淹没。我们站在空旷死寂的平台之上,站在张起灵最后战斗过的地方,失去了所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