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那句“我知道谁需要它”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刀疤刘的心坎上。
他那张狰狞的刀疤脸,瞬间就白了。
他死死地盯着林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忌惮,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山里小子,不仅懂货竟然连他背后最大的那位买家的信息,都了如指掌!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身后,是不是站着什么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无数个念头,在刀疤刘的脑海里疯狂地闪过。
最终他所有的挣扎和不甘,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奈的叹息。
“妈的,算你狠!”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知道林山这种人神秘,强大,而且背景深不可测。这种人只能当朋友当财神爷供着。
绝不能,得罪。
“一千块!成交!”
刀疤刘一咬牙一跺脚,终于还是同意了林山这个近乎于“抢劫”的价格。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个还在发愣的光头大汉怒吼了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去!把我压箱底的钱都给老子取出来!给这位小兄弟,点上!”
…
当林山揣着那沓厚得几乎能当板砖使的、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大团结”,走出那座阴森的义庄时感觉自己脚下的步子都有些发飘。
一千块!
在这个万元户还只是个传说的年代这笔钱,绝对是一笔堪称“天文数字”的巨款!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重生回来,还不到一个月。
就从一个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饱的受气包摇身一变成了整个青山镇,都数得上的“大款”!
这种感觉,太他妈爽了!
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骑上他那辆破自行车,几乎是飞一般地朝着红松屯的方向赶了回去。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那个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的…人。
当林山把那沓厚厚的、足以亮瞎人眼的钞票,像一座小山似的堆在苏晚萤面前的桌子上时。
苏晚萤也惊呆了。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这么多?”她伸出那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座“钱山”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他真的给了?”
“给了!”林山咧开嘴,笑得像个得到了糖吃的孩子一脸的得意“怎么样?你男人我,厉害吧?”
一句“你男人我”,让苏晚萤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林山,只是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谁…谁是你男人了…”
那娇俏的、带着一丝羞涩的模样看得林山心里一荡,哈哈大笑了起来。
巨大的喜悦过后,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两人面前。
这笔钱,该怎么花?
“我们…我们先把盖房子欠李木匠他们的工钱还了吧?”苏晚萤看着那堆钱,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还债。
“那必须的!”林山点了点头“欠别人的,得第一时间还清。剩下的呢?”
“剩下的…”苏晚萤看着那笔巨款一时间也有些犯了难。她从小到大都没为钱发过愁,但也从未亲手支配过这么大一笔钱。
“要不…我们先存起来?”她试探性地问道。
“存起来?”林山摇了摇头,“钱放在手里,那就是一堆废纸。只有把它花出去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那才叫钱。”
他看着这个空荡荡的、连件像样家具都没有的家,又看了看苏晚萤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走!跟我进城!”他一拍大腿,说道。
“又…又去?”苏晚萤有些不解。
“当然!有钱了不得改善改善生活啊?”林山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是说家里缺锅吗?我再给你买一口!还有,你那两箱子破…咳宝贝书,总不能一直堆在地上吧?我得去木料厂,买几块上好的木板给你打个大书柜!”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上次给你买的那块‘的确良’光做外衣哪够?内衣、鞋子、袜子,都得配齐了!我林山的女人,不能穿得比别人差!”
苏晚萤听着他那充满了大男子主义的、霸道的安排,心里却像是被灌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她没有再反驳,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再一次来到青山镇林山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这一次,他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他先是去李木匠和王瓦刀家,把之前欠的工钱连本带利都给结清了还额外送了两条肉,把两个老师傅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后,他便带着苏晚萤开启了“买买买”模式。
铁锅!
碗筷!
油盐酱醋!
甚至连暖水瓶、洗脸盆这种“奢侈品”,他都眼也不眨地买了两套!
接着他又杀到了木料厂直接点名要了十块最贵、最厚实的红松木板。那豪横的架势,让木料厂的工人都以为,这是哪个县领导下来视察了。
最后,两人再次来到了供销社的布匹柜台。
还是那个上次狗眼看人低的女售货员。
当她再次看到林山特别是看到他身后那个如同仙女下凡般的苏晚萤时,她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哎呦!同志!大兄弟!你们可来了!”她满脸堆笑,热情得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今天又想扯点什么料子?随便看!随便挑!看上哪个嫂子我给你算最便宜的价!”
林山也懒得跟她计较只是指了指苏晚萤对她说道:“给她从里到外,配一身最好的。钱,不是问题。”
“好嘞!您就瞧好吧!”
有了林山这句话,苏晚萤的“选择困难症”也治好了。
在售货员那热情如火的推荐下,她最终还是挑选了最柔软的棉布和一双秀气的、在这个年代极其时髦的“小白鞋”。
当所有的东西都买齐了之后,林山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已经被各种大包小包,给彻底堆满了。
就在两人准备满载而归时,他们的目光却被供销社角落里,一个正在闪闪发光的“大家伙”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台崭新的、油漆锃亮的、在这个年代堪称“镇店之宝”的…
“蝴蝶牌”缝纫机!
苏晚萤看着那台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光泽的缝纫机,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股毫不掩饰的、渴望的光芒。
林山瞬间就明白了。
“喜欢?”他问道。
苏晚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摇头:“不…不了,这个…太贵了。”
她知道,这东西一百多块钱一台,还得要专门的“工业票”比一头牛都贵!
然而,林山却笑了。
他走到那台缝纫机前伸出手指在光滑的机身上,轻轻地弹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那个已经看傻了的售货员,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这个,我们也要了。”
当这台崭新的、在整个红松屯都属于独一份的“蝴蝶牌”缝纫机,被林山吭哧吭哧地搬进他们那个虽然简陋但却一天比一天温馨的新家里时。
苏晚萤再也忍不住了。
她伸出那双纤细的手,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光滑、冰冷的机身。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
有了它,她就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理论派”了。
她可以给这个家,缝制最厚实的被褥。
她可以给这个男人也给自己,做出最干净、最体面的衣服了。
“林山…”她抬起头看着那个正倚在门框上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哽咽,“谢…”
“谢啥!”林山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以后咱家的衣服,可就都包给你了!你要是做得不好看,我可是要‘退货’的!”
苏晚萤被他这句玩笑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如同雨后初晴,百花盛开看得林山又是一阵发呆。
“哥嫂子!”院子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是王秀娥的儿子林念,跑了进来。他看着屋里那台崭新的缝纫机,羡慕得眼睛都直了。
“哇!嫂子,这是…这是啥啊?还会飞吗?”
苏晚萤被他这童言无忌的话逗得咯咯直笑耐心地解释道:“这个叫缝纫机不会飞,但是…它可以做出很漂亮的衣服哦。”
“那…那你可不可以也给我做一件啊?”林念仰着头,满脸期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