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域去的马车颠得人骨头都快散架,石敢当所谓的“踏沙板”,说白了就是两块钉了铁皮的木板,据说是走沙漠的神器。
“清辞姐你看,这玩意儿踩上去稳得很!”石敢当站在车辕上,踩着踏沙板在路边沙地上比划,结果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溅了满脸沙。
沈清辞和萧彻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神器呢,我看是‘坑人板’还差不多。”萧彻放下车帘,手里翻着从李嵩账册里找到的地图,“前面就是黑风口,据说风大得能把人吹跑,咱们得在天黑前穿过去。”
话音刚落,车外突然传来石敢当的哀嚎:“萧大哥!清辞姐!我的踏沙板被风刮跑了——”
两人赶紧下车,只见狂风卷着黄沙呼啸而过,石敢当那两块宝贝踏沙板正像风筝似的往远处飘。石敢当追了两步,被沙子迷了眼,捂着脸蹲在地上哼哼:“完了,没这玩意儿,到了寒月矿我只能爬着走了。”
沈清辞正想安慰他两句,眼角余光瞥见远处沙丘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立刻示意萧彻戒备,自己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黑影渐渐走近,竟是个穿着破烂皮袍的老头,手里也拎着两块踏沙板,看着石敢当叹气:“年轻人,毛躁得很。这黑风口的风,能把骆驼吹得打旋,你还敢把板子往地上扔?”
石敢当抬头一看,眼睛都直了:“表、表叔?你怎么在这儿?”
这老头正是石敢当提过的那个跑船的表叔,姓王,常年在西域和东海之间倒腾货物,据说见多识广。
王老头把手里的踏沙板扔给石敢当:“我来寒月矿这边收点矿石,刚巧碰上。你们这是……也去寒月矿?”
沈清辞警惕地看着他:“王老先生知道寒月矿塌陷的事?”
王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何止知道,我还知道那矿里挖出的石碑上,刻的不是什么符文,是东海蓬莱阁的标记。”
萧彻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跟蓬莱阁的人打过交道。”王老头往马车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他们最近在找一样东西,说是能‘镇住’寒月矿的瘴气,我估摸着,就是你们要找的归墟石。”
石敢当挠着头:“表叔,你不是跑船的吗?怎么对蓬莱阁这么熟?”
王老头眼神闪烁了下,拍了拍石敢当的肩膀:“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你们要是去寒月矿,带上我呗?我熟路,能帮你们避开流沙坑。”
沈清辞和萧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这王老头出现得太巧,偏偏还知道蓬莱阁和归墟石,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行啊。”沈清辞突然笑了,“不过我们的踏沙板不够,你那两块……借我们一块?”
王老头脸色一僵,他手里的踏沙板看着旧,其实是用上好的铁木做的,比石敢当那两块结实多了。他肉痛地犹豫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递过来一块:“借就借,可别给我弄坏了!这可是我用一船丝绸换来的!”
石敢当接过踏沙板,乐呵呵地往沙地上试了试,结果又差点摔了,引来王老头一顿数落:“笨蛋!重心放低!跟你说过多少次……”
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的样子,沈清辞悄悄对萧彻说:“这老头不简单,得防着点。”
萧彻点头,指尖在地图上蓬莱阁的标记处敲了敲:“他刚才说蓬莱阁在找归墟石镇瘴气,可李嵩的账册里写的是‘续灵核之力’,这说法对不上,肯定有问题。”
风渐渐小了些,王老头指挥着石敢当把踏沙板绑在马车车轮上,说是能防滑。他动作熟练,显然对沙漠行车很有经验,倒不像是装的。
“走了走了,再磨蹭天黑前过不了黑风口,晚上可有沙狼出没。”王老头吆喝着爬上马车,还不忘叮嘱石敢当,“把你那包牛肉干分我点,赶路耗体力。”
石敢当不情不愿地掏出牛肉干,嘴里嘟囔着:“表叔你怎么跟讨饭似的……”
沈清辞看着车窗外连绵起伏的沙丘,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王老头的出现,像是个刻意安排的巧合,又像是个藏着秘密的引线。
他是蓬莱阁的人?还是另有身份?
而寒月矿里的石碑,归墟石的真正用途,还有那个藏在幕后、篡改星轨的人……这一切,似乎都随着王老头的加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马车碾过沙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朝着寒月矿的方向缓缓驶去。车辕上,石敢当还在和王老头为了半块牛肉干吵得不可开交,笑声混着风沙声,倒给这枯燥的旅途添了几分意外的热闹。
沈清辞握紧了佩刀,指尖冰凉。
她有种预感,寒月矿等着他们的,恐怕不只是石碑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