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秦虎在那家嘈杂的“老兵酒馆”分别后,林风并没有立刻返回安全屋。他需要亲自去感受一下,秦虎口中那“可以有限度合作”的态度,以及他自己“影刺”之名愈发响亮之后,这座城市对待他的方式,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信步走在锈水街相邻的、相对繁华一些的灰鼠巷。这里依然是底层区域,但商铺林立,人流如织,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在阳光下也敢露出只鳞片爪。
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并且细微而深刻。
当他走过一个贩卖劣质能量棒和过滤清水的摊位时,那个平时眼神浑浊、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摊主,下意识地挺直了佝偻的背,脸上挤出一种混杂着敬畏和讨好的笑容,甚至下意识地将几根能量棒往他这边推了推,虽未言语,但那姿态分明是“您随便拿”。
林风没有停留,继续前行。路边几个蹲在墙角、眼神凶狠、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抢劫勾当的混混,在目光扫过他身影的瞬间,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收敛了所有的嚣张气焰,眼神躲闪,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仿佛他是什么择人而噬的瘟疫。
在一家兼营情报和武器维修的黑店门口,两个正在为价格争执不休的觉醒者,因为林风的靠近而瞬间停止了争吵。他们警惕地看着他,眼神中不再是看待潜在猎物的评估,而是充满了忌惮与衡量,默默让开了道路。
甚至,当他走进一家客人三教九流、气氛通常喧闹无比的地下酒吧时,在他推门而入的刹那,原本鼎沸的人声竟出现了片刻的凝滞。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过来,带着好奇、恐惧、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酒保擦拭杯子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几个原本在高谈阔论自己“丰功伟绩”的佣兵,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没有挑衅,没有试探,更没有不长眼的上来找麻烦。
一种无形的界限,仿佛以他为中心悄然形成。他依旧穿着普通的作战服,脸上带着简单的伪装,但“影刺”这个名字,以及名字背后所代表的——独力阻止虚空灾难、与清道夫指挥官平等对话、阵斩暗影公会精英杀手、成为苏家客卿——这一系列彪悍的事迹,已经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环和厚重的威慑。
他不再是被审视、被评估、可以被随意拿捏的底层求生者。他穿行于城市的阴影与灰暗之中,却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聚光灯下。人们依然惧怕这片区域的混乱与危险,但现在,他本身,已经成为了这混乱的一部分,并且是其中令人望而生畏的、较为强大的那一部分。
这种感觉很奇异。他依旧是他,力量核心依旧是二阶中期,但外界投射来的目光和反应,已经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地位的提升,一种身份的认可,虽然这认可来自于力量与血腥建立的威慑。
他走到酒吧最里面,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立刻有侍者小心翼翼地上前,送上了一杯纯度更高的清水,而非往常那种带着杂质的酒液,并且没有询问价格。
他端起水杯,目光平静地扫过酒吧内重新恢复、却明显压抑了几分的喧闹。他能看到一些人在偷偷打量他,然后低声与同伴交流,眼神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他甚至能模糊地捕捉到一些词汇碎片:“……就是他……”、“……矿场……”、“……清道夫都……”、“……苏家……”、“……夜枭……”
他的名字和事迹,正在成为这座城市底层和暗世界新的谈资和传奇。
这种被无数目光聚焦的感觉,一开始让他有些许不适,但很快便适应下来。末世之中,名声与威慑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它不能直接提升他的等阶,却能为他扫清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就像现在,他可以安静地坐在这里,而无需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偷袭或挑衅。
然而,在这短暂的、如同人前显圣般的满足感之下,秦虎那句沉甸甸的警告,再次浮现在脑海:
“你风头正劲,但也要小心。盯着你的人多了,包括…我上面的人。”
是啊,清道夫的高层。那才是真正隐藏在云雾之后的巨兽。他现在所获得的“清净”和“地位”,某种程度上,是建立在秦虎这类务实派的默许,以及清道夫高层尚未下定决心采取强硬措施的基础之上。
这种“平静”,脆弱而短暂。
他将目光投向酒吧窗外,看着街道上为了几块发霉的面包或一点微薄的能量晶体而奔波、争斗的人们。他曾是他们中的一员,在生死线上挣扎,仰望那些高高在上的觉醒者和势力头目。而现在,他似乎已经跳出了那个层面,能够以一种近乎俯瞰的视角,来看待这些暗流与挣扎。
但他真的跳出来了吗?或者说,真的安全了吗?
并没有。
他只不过是进入了另一个更大、更危险的棋局。在这个棋局里,秦虎或许是态度缓和的对手,苏家是相互利用的盟友与潜在的风险源,盛隆集团是暂时蛰伏的敌人,暗影公会是需要警惕的潜在威胁,而清道夫高层,则是悬于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他看似获得了一定的自由和地位,实则被更多、更强大的目光所注视,置身于更复杂的利益漩涡中心。
从底层仰望的求生者,到能俯瞰城市暗流的棋手,这固然是巨大的提升,但棋手本身,又何尝不是更大棋局中的棋子?以他目前二阶中期的实力,或许可以在城市层面的暗流中周旋,但若清道夫高层真的下定决心,或者遭遇更强大的诡异与敌人,他依然缺乏一锤定音、保障自身绝对安全的能力。
三阶,是一个清晰可见的门槛。达到三阶,生命层次将有一次飞跃,内天地初步成形,实力会有质的提升。那才是他现阶段应该全力以赴、必须达成的目标。只有达到三阶,他才能真正在这座城市的棋局中站稳脚跟,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和应对风险的能力。
想要尽快触摸到三阶的门槛,他需要更快地变强!不仅仅是能量的积累,更是对自身能力(吞噬系统、混沌之域、律令雏形)的深度挖掘,以及对世界本质(虚空、秩序、基石)的更深刻理解。
他想起了苏家客卿权限开放的那些关于星灵文明和符文知识的资料,想起了那块静静躺在安全屋内的、蕴含着危险与机遇的虚空结晶,也想起了那个被他记下、建议实力三阶巅峰的“清理黑鼠”的任务。
这些都是他通往三阶,乃至更高层次的资粮和阶梯。坐在这里感受地位的变化毫无意义,唯有将这种变化转化为实实在在提升实力的资源与动力,才是正途。
他将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站起身。
当他再次走向酒吧门口时,那种无形的界限再次出现,人群下意识地为他分开一条通道,所有的议论声在他经过时都戛然而止。
这一次,林风的心态已然不同。他不再去细细品味这种威慑带来的便利,而是将其视为一种工具,一种让他能更专注于冲击三阶这一核心目标的外部环境。
他走出酒吧,重新融入灰鼠巷的人流。阳光依旧,混乱依旧,但行走其间,他已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芸芸众生,已然不同。
他不再仅仅是挣扎求存的“变量”,他开始拥有搅动风云、乃至影响棋局走向的资格。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尽快将自身的实力,提升到与这名望相匹配的程度——首先,就是突破至三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