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数日跋涉,躲过无数游荡的感染者与险峻地形,文丑丑(子坤)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无双城。
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中更加死寂,更加……纯粹。
巨大的城墙多处坍塌,焦黑的痕迹与干涸发黑的血迹交织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月前那场由剑圣亲手执行的、惨烈到极致的“净化”。城内,断壁残垣随处可见,昔日繁华的街市如今只剩下瓦砾与尘埃。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遍地的尸体。
数量之多,几乎铺满了街道和广场的空隙。由于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大部分尸体早已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腐臭、尘埃和淡淡血腥的、凝固般的死寂气息。
然而,文丑丑(子坤)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不寻常的诡异——
太安静了!
不仅仅是没有人声,而是连一丝活物的声音都没有!
如此多的腐烂尸体,按理说应该吸引来成群的乌鸦、秃鹫等食腐动物,甚至老鼠、虫蚁也应该大量滋生。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天空中没有盘旋的黑影,废墟里听不到任何啃噬或爬行的窸窣声,仿佛所有的生命,连同那些感染者一起,都被某种力量彻底从这片区域抹去了。
整座无双城,就像一座被按下了静音键的、巨大的露天坟场,沉浸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寂静之中。
“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文丑丑(子坤)心中发毛,这种违背常理的死寂,比面对成群感染者更让人不安。他仔细检查了一些尸体,发现其中一部分的腐烂程度似乎较轻,像是近一两周内才死亡的。
“看来,这里并非完全无人问津。近期还有‘东西’闯进来过,但都被解决了……是剑圣吗?他果然还在这里?”这个发现让他心中稍定,却又更加警惕。剑圣还在,意味着这里可能相对安全,但也意味着,他必须面对那位喜怒无常、且刚刚经历了屠城之痛的武林神话。
他小心翼翼地收敛气息,将《电光神行步》的轻身效果提到极致,如同狸猫般在废墟间潜行,试图寻找剑圣的踪迹,或者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探查之时——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仿佛能切割灵魂的致命危机感,如同无数根细针,瞬间刺遍他全身的皮肤!
脖颈后的汗毛根根倒竖!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对死亡降临的最直接预感!甚至来不及思考,他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不好!”
他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喝,上半身猛地向前一俯,同时双脚发力,不管不顾地使出了一招最狼狈却也最实用的——懒驴打滚!
“嗤——!”
几乎就在他脑袋离开原位置的同一刹那,一道凝练至极、无形无质却又带着灭绝一切生机的森寒剑气,如同鬼魅般,擦着他的后脑勺掠过!
几缕被剑气削断的发丝,缓缓飘落。
文丑丑(子坤)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剑气掠过时,皮肤上传来的、如同被冰刃划过的刺痛感!
他狼狈地滚出数米,撞在一堵残破的矮墙上才停下,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
只见他刚才所站之处的后方,一面厚厚的青石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平滑如镜、深不见底的纤细切痕!仿佛被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刃划过一般!
若是他反应慢上哪怕零点一秒,此刻被切开的,就是他的脖颈!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猛地转头,朝着剑气袭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座相对完好的高塔顶端,一道孤绝、苍凉的身影,如同亘古存在的磐石,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那人一身青袍,在死寂的风中微微飘动,面容古朴,眼神却如同万载寒冰,又似藏纳着无尽的悲痛与决绝。他手中并无剑,但整个人,却仿佛就是一柄出鞘的、欲要斩灭一切的绝世神兵!
不是剑圣独孤剑,还能是谁?!
只是,此刻的剑圣,与文丑丑(子坤)印象中那位虽孤高却仍属“人间”的剑客截然不同。他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近乎非人的、与这片死寂之城融为一体的寂灭剑意!
他俯瞰着文丑丑(子坤),眼神冰冷,没有任何询问,没有任何警告,只有纯粹的、如同看待闯入禁地的蝼蚁般的……杀意!
显然,在剑圣眼中,任何踏入这片被他“净化”之地的活物,都是需要被清除的……异物!
文丑丑(子坤)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眼见剑圣一言不发,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唯有纯粹杀意流转,文丑丑(子坤)亡魂大冒,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连忙扯着嗓子高喊,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变调:
“剑圣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文丑丑,未被感染!与外面那些食人魔绝非同类!只是途经此地,绝无冒犯之意啊!”
他一边喊,一边将怀中那枚蓝色宝珠的气息稍稍外放一丝,希望能证明自己神智清明,未被污染。同时,《电光神行步》的心法已运转到极致,浑身肌肉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闪避。
然而,剑圣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眸中,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他仿佛一台只执行“清除”指令的杀戮机器,或者说,一个彻底被悲痛和绝望吞噬,只剩下“净化”执念的孤魂。
回答文丑丑(子坤)的,是数道比之前更加迅疾、更加凌厉的无形剑气!
“咻!咻!咻!”
剑气破空,发出尖锐的厉啸,瞬间封死了文丑丑(子坤)左右腾挪的空间,直取其周身要害!
“卧槽!!”文丑丑(子坤)心中大骂,这老家伙根本不讲道理!
生死关头,他再也顾不上保留,体内内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电光神行步》被催动至他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
他的身影在原地猛地一晃,仿佛化作了七八道真假难辨的残影,以一种近乎扭曲的、违反人体工学的姿态,在间不容发之际,于那数道夺命剑气的缝隙中险之又险地穿梭而过!
剑气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将他身后的残垣断壁再次削出数道深深的痕迹。
“全都……得死……”
就在这时,剑圣那干涩、嘶哑,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的低语,轻轻响起。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与偏执,清晰地传入文丑丑(子坤)耳中。
文丑丑(子坤)心头一凉,知道言语已经彻底无用。这剑圣,心志恐怕早已被屠城的业障和这末世景象侵蚀,陷入了某种偏执的疯魔状态!
而紧接着,仿佛是被文丑丑(子坤)这“蝼蚁”接连躲过攻击所激怒,剑圣那双原本空洞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骇人的血红!
一股远比之前恐怖十倍、百倍的剑意冲天而起!
“剑——来!!!”
一声怒喝,如同九天雷震,响彻整座死寂的无双城!
伴随着这声怒喝,天地骤然变色!
原本只是阴沉压抑的天空,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乌云如同沸水般翻涌、汇聚!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恐怖威压,笼罩了四野八荒!
紧接着,在文丑丑(子坤)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翻涌的乌云中心,一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能量巨剑虚影,缓缓凝聚、显现!
那巨剑长达数公里,通体呈现出一种毁灭性的灰败之色,剑身缠绕着无尽的寂灭与死亡气息,仿佛凝聚了这世间所有的悲伤、痛苦与绝望!剑锋所指,正是下方的无双城,正是……文丑丑(子坤)!
巨剑虚影缓缓调转方向,剑尖垂直向下,锁定了整座城池!
它尚未落下,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文丑丑(子坤)如同被万丈山岳压顶,浑身骨骼咯吱作响,连《电光神行步》都难以施展,整个人被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一剑的锁定下瑟瑟发抖!
“剑……剑廿三?!!”文丑丑(子坤)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在原剧情中堪称禁忌的招式名称!
但这威势,远比原着中描述更加恐怖!这已经不是人间之剑,这是灭世之剑!
剑圣悬浮于空,血红的长发与衣袍在狂暴的能量流中疯狂舞动,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最终的毁灭,口中发出如同梦呓般的嘶吼:“净化……一切……归于寂灭……”
那横亘天地的巨剑虚影,带着审判与终结一切的意志,开始缓缓地、却无可阻挡地……向下坠落!
目标——整个无双城区域!
文丑丑(子坤)瞳孔中倒映着那越来越近的毁灭巨剑,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神。
在这一剑之下,任何身法,任何技巧,任何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完了……这次……真的玩脱了……”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湮灭。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唉……”
一声若有若无的、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叹息,突兀地在天地间响起。
这声叹息是如此轻微,却又如此清晰地压过了风雷之声,传入了文丑丑(子坤)和状若疯魔的剑圣耳中。
随着叹息声响起,一股温和、浩大、仿佛能包容天地万物的莫名剑意,如同春风化雨般,无声无息地拂过这片即将毁灭的空间。
那柄蕴含着寂灭之威、正缓缓坠落的巨剑虚影,在这股柔和却无比浩瀚的剑意拂过之下,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开始缓缓地……消融、瓦解!
毁灭的气息被冲散,凝固的空间恢复了流动。
文丑丑(子坤)猛地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而高空中的剑圣,血红的双眸中也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他猛地转头,望向远方天际,嘶声道:“是……你?!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