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这几年,婆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公婆明理,丈夫顾家,她日子过得安稳,心里那点怨恨和虚荣就冒了头,逢年过节回孙家,没少在后娘面前显摆、拿乔。
现在……丈夫要把她送回去?
送回到那个恨不得吸干她骨血的继母手里?
送回到那个从没给过她半点温情的爹面前?她几乎能想象出后娘赵氏那尖酸的嘴脸和幸灾乐祸的嘲笑。
“不……不行!”孙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死死抱住刘守财的腿,
“守财,守财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送我回去!青山……青山不能没有娘啊!我改,我一定改!我再也不乱教孩子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是真的怕了。在婆家挨打挨骂,顶多是皮肉之苦,可回到孙家,那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是能把她生吞活剥了的地方。
刘守财低头看着她涕泪横流的模样,心里没有半分松动,。
他想起儿子刚才那些混账话,想起大哥大嫂平日里的忍让,想起爹娘被气得快晕厥的样子……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他咬着牙,用力想抽回腿,
“你看看你把青山教成什么样了?心都黑透了!今天不让你长长记性,你是不会真改的!放手!”
孙氏哪里肯放,抱得更紧,哭嚎声惊动了左邻右舍,有脑袋从院墙外探进来张望。
刘守财觉得脸面被她丢了个干净,心头那把火烧得更旺。
他一把攥住孙氏挣扎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往外拖。
孙氏脚下踉跄,几乎是被他拽着走,嘴里不住地哀告:“守财……求求你……别送我走……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啊!”
刘守财被她闹得心烦意躁,忍无可忍,抬起手在她后颈处不轻不重地劈了一下。孙氏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一软,便往下倒去。
“啊——!”一直躲在门边偷看的刘青山目睹此景,吓得魂飞魄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湿痕,“爹杀人了!爹把娘杀了!”
“住口!”刘守财回头厉声喝道,额上青筋直跳,“你娘没死,只是昏过去了!再号丧我连你一起收拾!”
刘青山被他爹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立刻噤声,张着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不住地打嗝。
刘守财看着儿子这副不顶用的怂包样,胸中更是憋闷。
他皱了皱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瘫软的孙氏拦腰抱起,扔到院门旁那辆平日里拉东西的旧板车上
又回身像拎小鸡似的把吓傻了的刘青山也提溜起来,丢在他娘身边。
“坐稳了,再哭一声试试。”他冷冷撂下一句,推起板车,头也不回地朝着孙家村的方向走去。
车轮吱呀呀地碾过土路,约莫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孙家那间低矮的土坯院门前。
院里隐隐透出灯光和人声,像是在吃饭。
刘守财推着板车进了院子。堂屋里,孙父、后娘赵氏,就连赵氏带过来的女儿孙大凤也在娘家,正围着小桌吃饭。
孙大凤打小就跟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不对付,尤其是孙氏嫁到刘家后,每次回娘家那副扬眉吐气、明里暗里挤兑她的样子,更是让她恨得牙痒痒。
此刻瞧见孙氏人事不省地被扔在板车上,孙大凤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爹,娘,正吃着呢。”刘守财停下板车,走上前招呼,语气还算客气,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赵氏放下筷子,目光在板车和昏迷的孙氏身上转了一圈,眼里带着疑惑:“女婿,这是……?二凤她这是咋了?”
“娘,没事,就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一会儿就能醒。”刘守财平淡地解释。
“那你这是……?”赵氏挑高了眉毛。
刘守财也不拐弯抹角,他来就是为解决问题。
于是将孙氏如何不敬公婆、搬弄是非,尤其是如何教唆刘青山,把那孩子养得自私刻薄、目无尊长的行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末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约莫一两重,递到赵氏面前。
“娘,这次我把他们母子送回来,是想请您费心,替我好好管教管教。”
“这银子,算是给您的辛苦钱,也是他们娘俩这段时间的嚼用。若是管教得好,一个月后我来接人时,再孝敬您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