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书房内一片死寂,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时,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
陈母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眼圈红肿,显然是已在门外偷听多时。她扑到陈锦川身边,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
“不行!这绝对不行!不能让我儿去认罪!”
她猛地转头,看向陆成明:“亲家!那些事……那些事都是我这个老婆子一个人的主意!是我鬼迷心窍,嫌贫爱富!”
“是我逼着锦川去接近婉玉,是我让他瞒下乔家的婚约,也是我让人去把乔青骗来京城的!锦川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都是被我这个娘逼的!他是孝子,他不敢不听我的啊!”
“娘!您胡说什么!”陈锦川猛地站起身,想要阻止母亲。
“锦川!你闭嘴!听娘的!这事就交给娘!到了堂上,你一口咬死,什么都不知道,全是娘逼你的!听到没有?”
她捧着儿子的脸,浑浊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衣襟上,“娘这辈子……能生出你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娘知足了,娘……自豪啊!”
说完,陈母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她不再看屋内神色各异的众人,踉跄着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紧紧关上。
陈锦川望着母亲消失的背影,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母亲……他那个一辈子要强,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的母亲,此刻竟要为他担下这所有的罪责?
翌日,天刚蒙蒙亮。
陈府门外值守的官差尚带着几分困倦。
“官爷,我要去投案自首。关于我儿陈锦川与乔、陆两家之事,所有罪责,皆系老身一人所为,特来向青天大老爷坦白!”
官差愕然,随即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立刻将她带到了府衙。
顺天府,正堂。
府尹大人刚升堂坐定,便闻有老妇前来自首,心中已是诧异。
待陈母跪在堂下,将她如何主导骗婚、隐瞒婚约、软禁乔青等事一一供认,府尹的眉头越皱越紧。
此案本就敏感,如今又冒出个顶罪的老母,更是棘手。
“依你所言,陈锦川对此全然不知,皆是你的主意?”府尹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审视。
“是!全是老身一人所为!我儿……我儿他是被蒙在鼓里的!他只是孝顺,不敢违逆我啊大人!”陈母连连叩头。
府尹沉吟片刻,此事牵涉苦主,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来人,去请乔家众人过府。”
当乔青携父母踏入这庄严却冰冷的大堂时,看到的便是陈母跪在堂下
乔青心中瞬间了然,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意。好一招“弃卒保帅”,不,是“弃母保子”,陈锦川,当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陈母一见乔青一家,如同濒死之人抓到浮木,竟不等府尹发话,猛地膝行几步,扑到乔青面前,伸出手就要去抓乔青的裙摆,眼泪鼻涕瞬间纵横交错在那张苍老的脸上:
“青儿!青丫头!是伯母对不起你啊!伯母鬼迷心窍,伯母不是人!”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
“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伯母也曾疼过你的份上,你原谅锦川,原谅他吧!所有罪过都是伯母一个人的!”
你恨就恨我,要杀要剐都冲我来!求求你,不关锦川的事啊!他寒窗苦读不容易,他不能有污点啊!他这辈子就毁了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几乎要背过气去。
乔青在她扑过来时便微微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低头看着这个曾经在她面前摆足未来婆婆架式的妇人,如今为了儿子,如此卑微狼狈地匍匐在地,心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一片冰凉的讽刺。
乔时年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陈母,手都在发抖:“你……你现在知道来认错了?当初你们合起伙来欺辱我女儿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乔母更是侧过脸去,不愿看这令人心堵的一幕,只是紧紧挽住女儿的胳膊。
乔青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以示安抚,然后平静地看向堂上面色复杂的府尹大人,声音瞬间压过了陈母的哭嚎:
“大人明鉴。陈老夫人爱子心切,民女能够‘理解’。”
“然而,国法如山,是非曲直,自有公断。陈锦川已是而立之年,并非懵懂幼童”
“他身为朝廷命官,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朝廷法。若真如陈老夫人所言,他事事懵懂,任由母亲摆布而毫无主见,那这般毫无担当、不辨是非之人,又如何能为官一方,为民请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瞬间僵住的陈母,继续道:
“更何况,骗婚、背信、软禁,桩桩件件,皆非一人之力可成。孰是孰非,孰主孰从,想必大人心中自有明镜。民女一家,相信朝廷律法,相信大人……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裁决。”
她一番话,又将皮球踢回了府尹和律法这边。
陈母瘫软在地,看着乔青那冷静得近乎漠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