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忘了自己如今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更何况刚刚经历一场大病,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
赵氏被他惹火了,一把将他按在膝上,照着屁股就狠狠打下去: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你爹说得一点没错,就是欠收拾!”
昨晚刘青山失踪的事已让她受足了惊吓,眼下这小崽子竟还敢动手。
孙氏想扑上去拉,却被闻声赶来的孙大凤死死拽住。
赵氏下手可比刘守财重得多,一点余地也不留。
刘青山本就病弱,没挨几下便晕了过去。
见孩子没了动静,赵氏也不慌,顺手把他往柴堆上一扔。
孙大凤这才松开孙氏的手。孙氏急忙爬到刘青山身边,将他搂进怀里。
“青山,青山,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她转过头望向赵氏,声音发颤,“娘,青山晕过去了,您快去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瞧?有什么好瞧的!”赵氏冷冷一哼,
“你方才没看见?他都有力气打老娘,能有什么大事!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兔崽子随你,心思坏透了。也就是女婿心善,把你们母子送来让我管教,要是依我,早把你们俩浸猪笼了!”
她转头吩咐孙大凤:“闺女,去找根绳子来,把这小兔崽子拴起来,锁屋里去。把他们母子分开,省得这贱人动歪心思!”
“知道了娘,我这就去。”孙大凤应声离开。
孙氏死死瞪着赵氏,心里恨不得把这一家人都烧成灰。
赵氏却只轻蔑地瞥她一眼。
“二凤,我劝你把你那些念头老老实实收回去。老娘跟你打了二十几年交道,你肚里几根肠子我清清楚楚。你若还想全须全尾地回刘家,就给我安分点!”
孙氏被她这么一说,刚冒起的那点心思,瞬间便熄了。
等刘青山再次醒来时,只觉脚上被绳索紧紧缚住,整个人被单独关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
他立刻放声大喊,想将附近的邻居引来。
赵氏却半点不慌。听见外头有人敲门询问,她直接走到院前,把刘守财送这母子二人来的缘由当众说了一遍。
“各位乡亲,不是我赵氏心狠要虐待他们,实在是我女婿亲口交代,这母子俩在家无法无天,送来让我好生管教。大伙儿若是不信,自可去问我女婿。”
邻居们见她言之凿凿,也都不再多话,渐渐散了。若非真有这回事,谁又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将一个孩子关起来?
刘青山没料到赵氏三言两语便破了局。他喘着气坐在黑暗里,脑子飞快转动,试图再想出别的法子。
可一个五岁的孩子,在绳索与黑屋的禁锢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月的光阴,在日复一日的磋磨里悄然而过。
这三十个日夜,孙氏仿佛被放在石磨下细细碾过。
天不亮便被喝骂起身,担水、劈柴、洗衣、喂猪,从灶台到田埂,没有一刻歇息。
夜里,她蜷在柴房角落,身上新旧伤痕交错,那点最初的不甘与恨意,在无尽的身体劳损与精神打压下,早已被碾成了粉末,只剩下一具沉默顺从、眼神空洞的躯壳。
刘守财如约前来接人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孙氏垂首站在赵氏身后,衣裳破旧,双手粗糙红肿,听见动静只微微抬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她身上那刻薄的样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刘青山,被从黑屋里带出来时,尽管小脸瘦削,衣衫褴褛,却依旧挺直脊背,一双眼睛燃着灼灼的怒火,死死地瞪向刘守财。那眼神,与孙氏的死寂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刘守财起初瞥见孙氏那副模样,心头还漫起一丝隐约的愧意
可当目光落到刘青山身上时,那点愧意瞬间消散——这孩子的眼神告诉他,这一个月的“管教”算是白费了。
他将说好的一两银子递到赵氏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对孙氏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娘。”
孙氏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声音细弱如蚊蚋:“谢谢娘……”
赵氏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好女婿,客气什么!你要是往后还对二凤不满意,尽管把他们娘俩送回来。我娘家那边有的是好姑娘,到时候娘给你换个好货!”
这话像把钝刀子,猝不及防地捅进孙氏心口。
她指甲掐进掌心,却不敢抬头。她没想到,赵氏竟一直存着这样的盘算。
刘守财扫了孙氏一眼,顺着赵氏的话接道:“行,娘,就按您说的。他们这次回去要是再不听话,少不得还得劳烦娘,到时候……给我换个好货。”
其实刘守财眼下并无此念,可看着刘青山那双毫不屈服的怒眼,他便觉得,拿这话来吓唬吓唬他们母子,或许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