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玖提着水桶刚从假山后转出来,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哟,这不是清风殿的小丫头吗?”桂嬷嬷站在她面前,眼神上下打量,像在审视什么可疑物件。
白玖玖心里一紧,脸上却装出惊喜的样子:“桂嬷嬷!您怎么在这儿?”
“我的手帕掉了,回来找找。”桂嬷嬷说着,目光落在白玖玖手里的水桶上,“你在这儿做什么?”
“打水啊。”白玖玖晃了晃桶,“清风殿那边没人伺候,福禄爷爷让我来打水收拾屋子。”
桂嬷嬷眯起眼睛:“打水?这条路可不通井台。”
“我迷路了。”白玖玖低下头,做出懊恼的样子,“宫里太大,走着走着就不知道到哪儿了。嬷嬷,您能告诉我怎么回清风殿吗?”
桂嬷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小丫头倒是实诚。往东走,过了御花园就是。”
“多谢嬷嬷!”白玖玖福了福身,提着水桶就要走。
“等等。”桂嬷嬷叫住她。白玖玖心跳漏了一拍,转过身:“嬷嬷还有事?”
“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听见什么话?”桂嬷嬷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
白玖玖瞪大眼睛,一脸茫然:“我就顾着找路了,没注意啊。这一路过来人是不少，可没人搭理我。”
“真的?”
“真的真的!”白玖玖连连点头,“嬷嬷,这宫里到处都是人,我一个小丫头哪敢乱看乱听的……福禄爷爷说了,在宫里要当聋子哑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
桂嬷嬷脸上的警惕松了几分:“倒是个懂事的。”
“那我回去了?”白玖玖试探着问。
“去吧。”桂嬷嬷挥挥手。
白玖玖提着水桶走出几步,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桂嬷嬷在翻找手帕。
她松了口气,脚步却不敢放慢。
回到清风殿,福禄正拿着扫帚扫院子,累得满头大汗。
“玖儿,你可算回来了!”福禄看见她,像看见救星,“快,帮我把这些落叶扫到墙角去。”
白玖玖放下水桶,接过扫帚。
两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把院子收拾得像个样子。
屋里的情况更糟。白玖玖提着抹布,从窗框擦到床榻,灰尘呛得她直打喷嚏。
“这宫里的人是不是都死绝了?”她忍不住抱怨,“殿下好歹是皇子,怎么连个扫地的都不给安排?”
“嘘!”福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墙有耳。”
白玖玖吐了吐舌头,闷头接着干活。
擦完床榻,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腰,突然看见窗外闪过一个人影。
“谁?”她警觉地走到窗边。院墙外,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地张望,看见白玖玖,立刻缩回了脑袋。
白玖玖推开门追出去,那小太监已经跑远了。
“怎么了?”福禄跟出来。
“有人在外面偷看。”白玖玖皱着眉。
福禄叹了口气:“习惯就好。殿下住的地方,从来不缺监视的人。”
白玖玖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忙活到日暮西沉,夜霖珏和林风才回来。
“殿下,请安顺利吗?”福禄迎上去。
“嗯。”夜霖珏应了一声,走进屋子,环顾一圈,“收拾得不错。”
白玖玖偷偷看他,发现他脸色比出门前还要沉。
“殿下,晚膳……”福禄欲言又止。
“怎么?”
“御膳房说,今晚宫里事多,清风殿的份额要晚些才能送来。”福禄小心翼翼地说。
夜霖珏坐到桌前,端起茶杯:“那就等。”
白玖玖听出不对劲:“福禄爷爷,他们是故意的……”
白玖玖一股脑把在假山后面听到桂嬷嬷对话的事说了出来。
林风站在门边,冷笑:“殿下刚一回宫，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动手了。”
“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由着他们欺负吧？”白玖玖不服气。
“不然呢?你有什么办法？”林风反问。
“行了。”夜霖珏打断他,“都别站着,坐下休息。”四人围坐在桌前,谁也没说话。
院子里的晚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落在门槛上。
“殿下。”林风突然开口,“我去御膳房看看。”
“别去。”夜霖珏说,“没用。”
“那总不能一直等吧?”
“能。”夜霖珏放下茶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白玖玖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心里堵得慌。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天都黑透了,还是没人来送饭。
福禄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门口,朝外张望。
“来了!”他突然惊喜地喊。
白玖玖也跳起来,跑到门口。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慢吞吞地走进院子。“清风殿的晚膳。”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走。
“等等!”福禄叫住他,“怎么只有一个食盒?”
“就这些。”小太监头也不回。
福禄打开食盒,脸色变了。里面只有两碗稀粥,还有几碟咸菜,连块肉都没有。“这……这怎么够?”福禄气得声音都颤了。
夜霖珏走过来,看了一眼食盒,平静地说:“够了。”他端起一碗粥,递给白玖玖:“喝吧。”
白玖玖接过碗,看着那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鼻子一酸。她在青丘的时候,虽然也不富裕,可至少吃得饱。现在跟着夜霖珏进宫,居然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殿下,您喝。我有吃的。”她把碗推回去，摸出自己藏起来的半块糕点啃了起来。
夜霖珏也不再多话，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是凉的,还带着一股馊味。
福禄和林风分了另一碗粥,夜霖珏只吃了几口咸菜,就放下筷子
“殿下,您……”福禄想劝。
“吃饱了。”夜霖珏站起来,“都早些休息。”
他走进内室,关上了门。
白玖玖捧着空碗,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五味杂陈。
福禄收拾桌子,叹了口气:“玖儿,我们今晚就在外间打地铺吧。”
“嗯。”白玖玖点头。
林风搬来被褥,铺在地上。
白玖玖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能听见福禄和林风的鼾声,还有夜晚宫墙外传来的更鼓声。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
她侧过身,看着内室的门,突然做了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