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光禄府书库,烛火静静燃烧,将一排排紫檀木书架染上温暖的橘色。
柳如烟合上最后一本关于南诏风物的图志,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滑过。
一个月的时间,她如饥似渴地吞噬着这里的知识,加上之前在安山酒楼和璇玑楼的积累,整个大陆的轮廓在她脑海中已经前所未有的清晰。
“姑娘。”
奕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推门而入,手中拿着几封信函和一卷密报。
“药王谷那边有消息了。”奕辰将一封用特殊蜡封的信件递上,“凤鸣阁的探子回报,药王谷确实已经封谷,谷口阵法全开。据传谷中弟子潜心炼药,非大陆倾覆之危,绝不出世。”
柳如烟接过信,没有拆开。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信封上那与自己所有的令牌一样的药王谷徽记,眼神有些复杂。
听风的行事风格,如此决绝。他显然是预感到了什么,想以这种方式,将药王谷彻底摘出即将到来的乱局。
“他倒是聪明。”柳如烟淡淡评价了一句。
“大胤那边,王曌的清洗行动已经开始。”奕辰继续汇报,将另一份密报展开,“效果……不甚理想。邪教渗透之深,远超想象。许多被揪出来的,都只是外围成员,真正的核心人物隐藏得极深。而且,每次官府有所行动,他们就像提前收到消息一样,人去楼空。”
这在柳如烟的意料之中。
邪教经营多年,若是这么轻易就被连根拔起,当年也不会将整个大陆搅得天翻地覆。
“这是图尔明珠派人送来的信。”奕辰最后递上了一封材质奢华,带着淡淡香气的信件。
柳如烟拆开,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充满了张扬的霸气。
内容很简单,图尔明珠的商队已经开始向南诏与大胤进发,她的目标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商会。
信中毫不客气地言明,若是在商场上与璇玑楼和徐氏布坊起了冲突,让她莫要怪自己不讲情面。
“呵。”柳如烟轻笑一声。
“传信给璇玑楼和徐氏布坊,”她对奕辰吩咐道,“图尔明珠的钱庄来势汹汹,让他的人做好准备,不必留手。商场如战场,各凭本事。”
奕辰点头应下,他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在大胤和南诏的商界打响。
与此同时,大陆北方,一处万年冰川深处的洞窟内。
寒气凝结成冰晶,从洞顶垂下,如同锋利的刀剑。
洞窟主位上,一个身形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影端坐于玄冰王座之上,他周身的气息比这洞中的寒冰还要冷冽三分。
仅仅是坐在那里,便让下方跪着的五名黑衣人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被冻结。
“查。”
低沉、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从黑袍下传出,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把所有人都散出去,给本座查!究竟是谁,将我圣教弟子的信息,调查得一清二楚!”
那声音里,蕴含着滔天的怒火。
西楚据点的败露,对他们而言,打击很沉重。
无数潜伏多年的棋子,就这么毁于一旦。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在整个冰窟中回荡,“所有圣教弟子出动!给我查!”
“是!”
下方跪着的五位黑衣人俯首称是,身影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洞窟之中。
漆黑的夜幕下,无数的阴影前往大陆的各个角落,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缓缓张开。
又是一个月过去,这一日她站在院中,抬头看向南方的天空。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她知道,是时候该上路了。
她已经帮助璇玑楼和凤鸣阁,与大王子那木铖,建立起了一条稳固的秘密联系。
西楚的棋局,暂时已经布下。
她的下一站,南诏。
辞别的过程简单而又温馨。
安淮葶竹拉着柳如烟的手,眼中满是不舍。
新婚燕尔的她,眉宇间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妇人的温婉。
“如烟妹妹,此去南诏,路途遥远,山高水长,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她将一个精致的锦囊,塞到柳如烟的手中,“这里面,是我给你备下的一些防身的药物和银票,你千万不要推辞。”
房错野也站在一旁,对着柳如烟郑重地拱了拱手。
柳如烟心中温暖,她收下锦囊,对着二人回了一礼:“姐姐,房大人,也祝你们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
告别了安淮葶竹夫妇,柳如烟与奕辰便驾着马车,离开了这座让他们停留了近两个月的凉都。
马车驶出城门,柳如烟看着那高大的黑色城墙在视野中渐渐远去,心中没有太多留恋。
她是个过客,每一处风景,都只是她人生旅途中的一站。
“姑娘,我们直接去南诏吗?”奕辰问道。
“不急。”柳如烟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信鸽,在信鸽的腿上绑好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先去联系一个人。”
她打开车窗,将信鸽向空中一抛。信鸽振翅高飞,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际。
能用的关系不用是傻子,这是柳如烟一贯的行事准则。
她联系的,正是南诏国的二皇子,端木青嵘。
果然,不过三日。
当柳如烟的马车行至一处官道驿站时,便收到了端木青嵘的回信。
信中,端木青嵘的语气充满了惊喜与热情,他言明自己早已在南诏边境等候,让她务必与自己会合,由他护送入城。
马车继续前行,进入南诏国境。
南诏的风光与西楚的粗犷、大胤的秀丽皆不相同。这里山林茂密,气候湿热,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草木与泥土混合的独特气息。道路两旁,时常能看到一些穿着特色服饰的当地人,皮肤黝黑,眼神淳朴。
又行了约莫两日,在一处距离南诏都城还有五十里的官道上,奕辰远远地,便看到了一支气派非凡的队伍。
那队伍足有上百人,旌旗招展,护卫们皆身披精甲,手持长戈,一个个气势逼人。队伍的正中央,是一辆由八匹神俊的白色宝马拉着的,华丽无比的巨大车驾。
一个身着紫色蟒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车驾前,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地朝着官道的方向翘首以盼。
正是南诏二皇子,端木青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