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山坛,更是被装点得前所未有的华丽。
无数面绣着金边黑底的,天山教的旗帜,在山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
石阶的两旁,站满了身着统一黑色服饰,表情肃穆的天山教教众。
他们手持法器,维持着秩序,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山顶之上,那座巨大无比的祭祀广场,早已是人山人海。
广场的正北方,搭建了一座,比寻常宫殿还要更加气派的观礼台。
观礼台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由纯金打造,镶满了各色宝石的龙椅。
南诏的皇帝,端木鸿,今日也罕见地提起了几分精神,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上了那张龙椅。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面色有些苍白,眼窝深陷,眉宇间带着一股,久病缠身的疲惫之态。
他穿着一身绣着五爪金龙的黑色龙袍,虽然神情萎靡,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依旧昭示着他曾经的,帝王威严。
他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他的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就在昨日深夜,他的二儿子悄悄地给他呈上了一份厚厚的奏折。
那奏折里详细地记录了,他的大女儿端木邀晨这些年来结党营私,草菅人命,甚至与那传说中的邪教,暗中勾结的种种罪证。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端木鸿看完之后一夜未眠。
他的心中有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刺骨寒意。
今日,他坐在这里,就是要亲眼看看。
看看他的这两个儿子女儿,究竟要在这万众瞩目的天山台上,上演一出何等惊心动魄的大戏。
在皇帝的左右手边,分别坐着大公主端木邀晨,与二皇子端木青嵘。
端木邀晨今日穿了一身,极其华贵的,绣着金色凤凰的紫色宫装。
她头戴凤冠,面容精致,神情高傲,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满了未来女皇的强大气场。
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场针对她的致命的风暴,即将在她头顶汇聚。
而端木青嵘,则依旧是那副,温和谦恭的模样。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时地为自己的父皇,端茶倒水,扮演着一个孝顺儿子的角色。
只是在他那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观礼台的下方,则是南诏的文武百官,以及各国前来观礼的使臣。
他们按照官职品阶,依次落座,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肃穆。
柳如烟,作为大胤的“特邀贵宾”,也被安排在了一个相当靠前的位置。
她的身边坐着三娘和沈星移。
而奕辰则依旧是那副马夫的打扮,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吉时已到。
随着一声悠长而又古老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天山台。
祭蛊大典,正式开始。
广场的中央,那座巨大的由青铜浇筑而成的祭坛之上,燃起了熊熊的绿色的火焰。
天山教的大长老,一个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入土的老妪,手持一根,由人骨串成的法杖,走上了祭坛。
她用一种,沙哑而又充满了穿透力的声音,吟诵起了古老的祭文。
随着她的吟诵,广场四周,那数百名天山教的教众,也齐齐地,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一时间,整个天山台都回荡着那充满了神秘与诡异气息的吟诵之声。
紧接着舞乐大兴。
一群身着黑色舞衣,脸上画着诡异油彩的天山教舞姬,走上了广场。
她们的舞蹈,充满了原始而又狂野的美感。
她们模仿着各种毒虫的姿态。
她们的舞步,充满了力量,每一次踏地都仿佛能引动大地的震颤。
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
随着她们的舞蹈,无数的,五颜六色的,奇形怪状的虫豸,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
它们在舞姬们的头顶盘旋,飞舞,形成了一片绚烂而又恐怖的虫云。
而那些南诏的百姓,则一个个都露出了,狂热而又虔诚的表情。
他们跪倒在地,对着那片虫云顶礼膜拜。
在他们看来,这便是蛊神降临的神迹。
天山教的祭祀舞蹈,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那漫天的虫豸,才如同收到了命令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舞者献舞助兴的环节。
一个又一个,身姿曼妙的舞姬,走上广场,献上了自己最拿手的舞蹈。
然而,有了天山教那诡异而又震撼的“万虫来朝”珠玉在前。
这些,寻常的舞蹈,便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就在这时。
司仪太监,用他那尖细的嗓音,高声唱喏道:
“宣——大胤特使,‘琼琚仙子’璇玑楼名花——柳如烟,献舞《点绛唇》!”
“琼琚仙子”四个字一出,整个天山台,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从贵宾席上缓缓站起的身影。
柳如烟。
这个名字,在南诏城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舞惊天下的大胤魁首,二皇子殿下的心上人,一夜之间赚取万金的神秘女子……
关于她的传说,太多,太多了。
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也想看看她的舞,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有动人心魄的魔力。
柳如烟没有理会那些,充满了好奇、探究、嫉妒与贪婪的目光。
一头青丝,如墨色的瀑布,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只用一根,最简单的,碧玉簪子,松松地挽起。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素面朝天。
但她那张,本就倾国倾城的脸,在今日这庄严而又肃穆的氛围衬托下,更显得清丽脱俗,不似凡人。
她身上穿着七彩的薄纱舞衣。
层层叠叠的薄纱,在山顶那凛冽的寒风中,轻轻地飘动着。
随着她的走动,那七层不同颜色的纱衣,如同流动的彩虹在她的周身,荡开一圈圈梦幻般的光晕。
山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吹动着她的衣袂。
她整个人仿佛要乘风归去一般,充满了一种遗世独立的空灵与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