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青色石台的基座上,那股源自石台本身的古老威严与契约气息更加清晰可感。身后的亡魂之海虽然依旧翻涌,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无法逾越雷池半步。
四人抓紧时间调息,各自吞服丹药恢复消耗巨大的灵力。叶凡体内的契约碎片依旧在持续共鸣,指引着石台顶端。
约莫一刻钟后,众人气息稍稳,开始沿着石台侧面陡峭的阶梯向上攀登。阶梯同样由那种暗青色材质打造,历经无尽岁月,依旧光滑如新,没有丝毫磨损的痕迹,只是每隔一段距离,就刻有一个复杂的金色符文,与石台表面的符文一脉相承。
越是向上,那股契约气息越是浩大,甚至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悲怆与沉重感,压迫着众人的心神。若非叶凡身怀碎片,且刚刚经历了“涅盘”意志坚定,恐怕连攀登都会感到艰难。
终于,他们登上了石台顶端。
顶端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平台,平整如镜。平台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祭坛或宝座,而是一个向下凹陷的、直径约三尺的圆形凹槽。凹槽底部,同样铭刻着密密麻麻、更加微缩精密的金色符文,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核心。
而在凹槽的中心,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那并非第四块契约碎片,而是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暗金、形似古老钥匙、表面同样流淌着契约符文虚影的……令牌?或者说,信物。
令牌静静躺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石台气息的源头与核心。它与叶凡手中的三块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但这种共鸣,更像是一种……呼唤,一种等待被“激活”或“取走”的静默邀请。
“这是……”天机子靠近观察,不敢轻易触碰,“似乎是开启某种门户,或者验证某种身份的信物。上面的符文与契约同源,但更加古老完整。”
叶凡走上前,他能感觉到,手中碎片的渴望,以及这枚令牌对他发出的无声召唤。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暗金令牌。
就在触碰的刹那——
“轰!”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混合着无数画面、声音、情感的洪流,顺着他的指尖,狂暴地冲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片辉煌到无法形容的古老天地,星辰如沙,仙宫林立,无数强大到气息撼动寰宇的生灵行走其间,其中一些身影的气息,与他手中的契约碎片隐隐共鸣——那是上个纪元,契约尚在完整运转、缔约者们活跃的时代!
他看到了一场席卷诸天、毁灭一切的恐怖灾劫,黑暗与破灭吞噬万物,无数世界崩坏,生灵涂炭,辉煌的文明在绝望中燃烧殆尽。
他看到了一些身影,在末日的废墟上,聚集在这座青色石台周围,神色悲壮而决绝。他们以自身的力量、乃至生命与灵魂为祭,将某种关乎纪元延续、对抗“葬灭”的关键之物——很可能就是“万界债契”的核心或种子——以无上秘法封存、送走,并留下了这座石台作为未来的“坐标”与“钥匙孔”。
而这座石台,连同这片区域,也在最终的大破灭中被波及,坠入这永恒的“寂灭荒原”,成为遗迹。那些亡魂,或许就是当年守护此地、或不幸在此陨落的生灵,被寂灭法则侵蚀所化。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些献祭者化作光点消散前,看向虚空深处那充满了无尽期盼与托付的眼神……
庞大的信息流让叶凡头痛欲裂,脸色煞白,但他强忍着没有放手,而是拼命记忆、理解着这些跨越纪元的碎片信息。
当信息流缓缓平息,叶凡大汗淋漓,几乎虚脱,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终于明白了更多!
这座石台,是上个纪元的缔约者们,为了保留“契约”火种、对抗“葬灭”而留下的关键后手之一!这枚暗金令牌,就是开启这处“坐标”、或者说,激活石台真正功能的“钥匙”!
而激活它,很可能意味着……能够连接上某个被隐藏起来的、与完整“契约”或纪元传承相关的……空间或信息节点!这,或许就是离开“寂灭荒原”,甚至获得更深层传承的机会!
但与此同时,他也接收到了一缕残留在令牌中的、最后的警告意念:激活石台,可能会引动某些沉睡的、或被“葬灭”力量标记的存在的注意,前路将更加凶险莫测。
是冒险激活,寻求出路与更深机缘?还是放弃,另寻他法离开这绝地?
叶凡看向身旁的同伴,将方才获得的信息快速告知。
天机子等人听罢,皆沉默良久。
“没想到……此地竟有如此来历。”星寰长老感叹,看向叶凡的眼神更加复杂。此子竟能触发并承受如此古老的传承信息,其与“契约”的羁绊,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激活石台,风险极大,但或许也是我们离开此地的唯一希望。”天机子分析道,“那些亡魂不敢靠近石台,说明石台本身具备一定的庇护或威慑之力。若激活后出现变故,石台或许能为我们争取时间。”
“怕什么!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敖战一拍大腿,“干他娘的!大不了拼了!”
苏沐月与王富贵若在,想必也会支持冒险。
叶凡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一路走来,他何曾畏惧过风险?机遇往往与危险并存。
他双手捧起那枚暗金令牌,将自身灵力与契约碎片的气息,缓缓注入其中。
“嗡——!”
令牌骤然爆发出璀璨的暗金光芒!石台顶端凹槽内的所有符文,如同被点燃的星图,逐一亮起,爆发出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光芒!
整座青色石台开始剧烈震动,发出低沉的轰鸣!石台表面的所有符文脱离石体,化作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在空中交织、盘旋,最终在石台上方数十丈处,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复杂到极致的立体金色符文阵列!
与此同时,叶凡手中的三块契约碎片自动飞起,悬浮在他身前,与那立体符文阵列产生共振,散发出同源的光芒。
那枚暗金令牌也从叶凡手中脱离,飞入立体符文阵列的最中心,如同钥匙插入锁孔!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响。
立体符文阵列猛然向内收缩,化作一个拳头大小、却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的金色光球!
紧接着,光球射出一道笔直的金色光柱,直冲上方那灰败死寂的天幕!
光柱所过之处,灰色的天幕如同被撕裂的幕布,向两旁翻滚退却,露出了其后……一片深邃、璀璨、充满了无尽星辰与混沌气流的——虚空通道!
通道的尽头,隐隐传来更加活跃、更加熟悉的诸天万界气息!那里,绝非“寂灭荒原”!
出口!真的出现了!
然而,就在众人欣喜若狂,准备踏入通道之时——
那通道深处,璀璨星光与混沌气流的掩映下,数个庞大、狰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的阴影轮廓,正缓缓显现,朝着通道这一端……蠕动而来!
与此同时,盆地外遥远的荒原深处,也传来了数道充满暴戾与贪婪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强大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石台这边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