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外的风裹着咸腥味,吹得陈清雪警服下摆猎猎作响。她把开山刀插回鞘中,指节在刀柄上摩挲了两下,指尖残留着蓑衣烧焦后的灰烬。
“走。”冉光荣把纸片碎屑踩进水泥地缝里,三枚乾隆通宝在他掌心叮当作响,“仓库还在等我们。”
刘淑雅低头看了眼胸前口袋,那片铁屑已经烫得能烤熟鸡蛋。她没说话,只是把嘴角渗出的血咽了下去。
彭涵汐抱着铜壶走在最后,壶底“庹”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是刚被人用血洗过。
仓库的铁门锈得厉害,陈清雪一脚踹上去,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像是几十年没开过窗。
“雷池阵得布在地下井口。”冉光荣蹲下来,把铜钱撒在地上。三枚铜板全部正面朝上。
“极阳卦。”他皱眉,“不是好兆头。”
“雷池要用雷击木引天火。”陈清雪点燃爆珠香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你有雷击木吗?”
“在这。”冉光荣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段发黑的木头,表面布满焦痕,“我师傅临死前给的。”
刘淑雅接过木头时,不小心咬破了嘴唇。一滴血落在木桩上,竟泛起绿光。
“……你没事吧?”彭涵汐问。
“没事。”她把木头咬在嘴里,转身往外走。
仓库外的集装箱堆得像一座山,陈清雪站在最高处,看着冉光荣把雷击木插进井口。铜钱在他指尖翻飞,每扔一次,井底就传来一声闷响。
“雷池阵要靠水火相济。”他说,“得有人守在阵眼。”
“我去。”陈清雪把烟头摁灭,扔进旁边一个铁皮桶里。
“你的眼睛……”冉光荣看着她瞳孔边缘渗出的血丝。
“没事。”她笑了笑,“我还能睁着眼。”
雷池阵布到一半时,天上开始打雷。第一滴雨砸在陈清雪脸上,带着点咸味。
“不是雨。”她抹了把脸,“是血。”
“加快速度。”冉光荣把最后一根木桩钉进井口,三枚铜钱在掌心来回搓动。
刘淑雅突然蹲下身,抓起地上一块铁片咬了一口。她的瞳孔瞬间变红,嘴角溢出黑血。
“东南角!”她指着仓库一角,“有个东西在吸我们的阳气!”
“那是船锚。”彭涵汐翻着手中的民国风水文献,突然指着一页,“1997年海难……彭振宇亲历。”
“谁留下的?”冉光荣问。
没人回答。
雷声越来越近,雨越下越大。陈清雪站在阵眼上,双瞳已经渗出一缕血线。
“来了。”她低声说。
仓库里的船锚比想象中要大得多,表面锈迹斑斑,却隐约能看到几行刻字。
“归位者,当知来路。”陈清雪念出那行字,指尖在刀柄上掐出一道白痕。
“这锚……不是用来停船的。”冉光荣用哭丧棒敲了敲地面,“是用来镇魂的。”
“那魂呢?”刘淑雅舔了舔嘴角的血痂,“在哪儿?”
没人回答。
仓库外的雷池阵开始震动,井口冒出一股黑气。
“阵眼不稳。”彭涵汐翻着文献,“得有人进去。”
“我去。”刘淑雅咬下一块铁锈,“我吃得快。”
她刚咬下去,整个人就跪在地上,脸色发青。
“货轮……沉了……”她嘴里喃喃,“甲板上有……彭振宇……还有……黎波……”
“什么?”彭涵汐猛地蹲下身,“你说黎波也在船上?”
“不是现在……是年轻时候……”刘淑雅声音沙哑,“他们……是1997年海难的幸存者……”
“可黎波的档案上……”陈清雪话说到一半,瞳孔又渗出一滴血。
“档案是假的。”冉光荣盯着井口,“他早就死了。”
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雨中奔跑。
“谁?”陈清雪拔出开山刀。
脚步声停了。
“……是亡魂。”冉光荣把铜钱撒在地上,三枚全部朝下,“极阴卦。”
“他们回来了。”陈清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为了黎波。”
雷声炸响的那一刻,陈清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不是人类。
是鳞甲覆盖的妖仙,双眼竖立,嘴角带着血。
她没说话,只是把开山刀握得更紧。
仓库外的雷池阵开始发光,井口冒出一缕青烟。
“阵成了。”冉光荣说。
“可他们还在。”刘淑雅指着窗外。
黑压压的亡魂站在集装箱之间,全都望着仓库。
“等我们进去。”彭涵汐翻到文献最后一页,“上面说……只有归位者才能彻底关闭阵法。”
“归位者?”陈清雪问。
“就是……”冉光荣看着井口,“黎波。”
仓库门突然被风吹开,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船锚上的刻字。
“你回来得太迟了。”
那不是刘淑雅的声音。
是黎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