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锅煮沸的墨汁,咕嘟咕嘟地漫过津门老城区。风从海河方向吹来,带着一股子铁锈味和腐草气息。
陈清雪站在一条废弃巷口,手指夹着爆珠香烟,烟头忽明忽暗。她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白雾,目光落在脚下那条泛着黑光的水沟。
“就是这儿。”她低声说,“黑水流向变了。”
冉光荣蹲下身,用三枚乾隆通宝在水面轻轻一划。铜钱泛起一圈圈涟漪,像是某种古老密码正在被破译。
“这水……不是自然形成的。”他眉头紧锁,“它带阴气,还掺了点别的东西。”
刘淑雅凑过来,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符文。血滴入水中,瞬间晕开成蛛网状纹路。
“是尸毒。”她舔了舔嘴角,“而且,这些水底下有结构体,像是……井?”
“那就下去看看。”冉光荣站起身,将哭丧棒贴在腰间,“走吧。”
三人沿着水沟一路往东,穿过了几条早已荒废的厂区小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偶尔还能看到墙角长出的青苔上泛着诡异的荧光。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
“有人?”陈清雪手按在开山刀柄上,眼神锐利。
“不。”冉光荣摇头,“是水底的东西。”
他们继续前行,直到水沟尽头——一面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横在眼前,后面是一条幽深的排水隧道。
“得撬开。”刘淑雅说着就要动手。
“等等。”冉光荣伸手拦住她,“先撒糯米。”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糯米,均匀撒在铁栅栏四周。糯米刚落地,立刻腾起一股白烟,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灼烧。
“果然有问题。”陈清雪眯起眼,“你俩掩护我,我进去。”
“不行!”刘淑雅急道,“里面阴气太重,你一个人太危险!”
“我有开山刀。”她淡淡一笑,“还有这个。”指了指颈间的翡翠鸳鸯佩。
话音未落,佩中浮现出一道微弱星图纹路,像是回应她的决心。
“好。”冉光荣点头,“但别久留。”
陈清雪翻过铁栅栏,钻进隧道。黑暗像一层厚重的幕布压下来,只能靠手电筒勉强照亮前方十米范围。
走了约莫百步,她忽然停住脚步。
前方水面上漂浮着一张纸钱,边缘焦黑,像是被人烧过又泡回原样。
她蹲下身,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纸面,整条手臂顿时一阵刺骨寒意窜上脊背。
“什么东西……”她咬牙忍住不适,把纸钱捞起来。
纸钱背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李参谋。
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鼓声,像是从地底传来的。
她猛地回头,却发现身后通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砖墙,墙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字:
【勘探队·最后记录】
她皱眉,正要靠近细看,脚下的水突然剧烈翻涌,一道黑影从水中猛然探出!
“谁!”她拔出开山刀劈下。
刀锋砍中目标,溅起一片黑水,却只切开一团雾气。再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
她喘着气,握紧刀柄,额头渗出汗珠。
“不对劲……”
回到出口处,她发现铁栅栏已经被封死,四周环境也变了模样。原本破旧的工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四周墙壁上嵌着无数青铜器碎片,中央是一口直径十米的枯井。
“这是……哪里?”她喃喃。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总算来了。”冉光荣的声音响起,语气平静,“我们等你很久了。”
她转身,看见冉光荣、刘淑雅、龚长兴都站在不远处,神情各异。
“你们怎么……”
“你没发现吗?”龚长兴缓缓开口,蟒纹水袖在风中轻轻摆动,“你刚才穿过的是‘时空裂隙’,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二十年前的日军实验室遗址。”
陈清雪瞳孔一缩。
“你说什么?”
“你刚才看到的纸钱,是当年一位女警员留下的。”冉光荣走上前,左手三枚乾隆通宝轻轻滚动,“她叫李参谋,是我们现在追踪的失踪者之一。”
“可她……早就死了。”陈清雪声音有些发颤。
“死亡不代表消失。”刘淑雅轻声道,“有时候,只是换了个方式存在。”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确认这条黑水的源头。”冉光荣看向枯井,“它通往地下通道,连接海河。”
他说完,走到井边,将哭丧棒插入地面。木棒发出一声低鸣,紧接着,整个井口开始震动。
“卦象出来了。”他低头看着地面,“频率……跟黎波的心跳同步。”
“什么意思?”陈清雪问。
“他的魂魄……被替换了。”冉光荣抬起头,眼神锐利,“他现在是个容器。”
空气骤然凝固。
“所以他是敌人?”她问。
“还不确定。”龚长兴走上前,水袖一挥,掀起一阵沙暴般的尘土。尘土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二十多年前,一支勘探队正围在井口旁,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人正是年轻时的黎波。
“这是当年的场景。”龚长兴说,“他们在寻找一样东西,却被夜航船盯上了。”
“夜航船……”刘淑雅喃喃。
“他们的早期活动痕迹,就埋在这里。”冉光荣收起哭丧棒,转头看向陈清雪,“我们要做的,是找到证据链。”
陈清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就继续往下挖。”
就在这时,井底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石壁上。
众人齐刷刷望向井口。
“有人在下面。”陈清雪低声说。
“还是……有什么东西。”刘淑雅补充。
冉光荣沉默片刻,抬手一挥,十二种辟邪砂洒入井中,顿时激起一阵浓烈的腥气。
“准备好了。”他淡淡道,“我们下去。”
他率先跃下井口,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陈清雪紧随其后。
刘淑雅看了龚长兴一眼:“你觉得……我们会找到真相吗?”
“真相从来都不是找出来的。”龚长兴收回水袖,“而是被逼出来的。”
下一秒,他也纵身跃入井中。
井口上方,只剩下飘散的尘埃,与那句未尽的话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