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的影子还在墙上晃,像一张未闭合的嘴。
冉光荣的手指在鼎沿轻轻摩道,指甲盖发白。他能感觉到下面还有东西,不是死的,是活的,或者……更糟。
“你们谁带火?”他问。
没人答,只有刘淑雅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水在气管里打转。
彭涵汐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符纸,贴在鼎底,符纸瞬间泛黑,像是被烧过一样。
“有东西在动。”陈清雪开口,声音冷得像铁。
她脱下太极衫,裹住鼎口。黑雾被压下去一点,但没完全散,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兽,还在挣扎。
冉光荣从腰间乾坤袋里摸出哭丧棒,轻轻敲了敲鼎底。三下,不重,但每一下都像敲在人骨头上。
地底传来回应,像是石头在摩擦,又像是有人在挖土。
“通道。”他说。
“你确定?”陈清雪皱眉。
“不确定,但得下去。”
刘淑雅忽然笑了,嘴角咧开,像是被线扯出来的。
“他们在等我们。”她轻声说。
彭涵汐立刻按住她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摸出封魂符。
“她又不行了。”他说。
“先把她绑住。”冉光荣转身,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段红绳。
红绳是用十二种辟邪砂浸过,缠了三圈,锁魂用的。
刘淑雅没挣扎,只是眼神空洞,嘴里还在念:“他们在等我们……他们在等我们……”
绳子绕过她手腕时,她忽然咬牙,声音变了,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献祭者之眼,可窥地脉真形。”
话音落下,鼎底“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缝。
冉光荣低头看,那缝里透出一股冷气,带着铁锈味。
“走。”他说。
陈清雪第一个跳下去,动作干净利落,像落进一口井。
彭涵汐背着刘淑雅下来,绳子一松,人就下去了。
冉光荣最后跳,落下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鼎口,那影子还在晃,像在笑。
地下是条窄道,墙壁上全是青苔,摸上去湿滑。
“这地方……像庙。”陈清雪说。
“庙?”彭涵汐皱眉。
“有香火味。”她指了指鼻尖,“但不是现在的。”
冉光荣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他能感觉到,这地方有东西在看着他们。
走着走着,空气开始稀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小心。”陈清雪拔出开山刀,“有人在动。”
“幻觉。”冉光荣说,“这地方会放大记忆。”
“你怎么知道?”
“我耳朵记得。”
他耳后那道疤又开始疼,像是有人在拿针扎。
通道尽头出现一道门,门上刻着“守界碑”三个字,字已经模糊,像是被水泡过。
冉光荣伸手摸了摸,那字突然亮了一下,又灭了。
“进去。”他说。
门推开时,里面亮起微光,像是星星。
地宫很大,中央摆着一个星象仪,但不是铜的,是人做的。
九具尸体,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脸上是不同的人。
“……我小时候的样子。”冉光荣低声说。
陈清雪一愣:“你说什么?”
“中间那个。”他指了指,“那是我。”
尸体脸上的五官和他一模一样,连那道耳后的疤都一样。
“这东西……在模仿我们。”彭涵汐说。
“不是模仿。”陈清雪走上前,开山刀轻轻一挥,砍下一缕黑气,“是提前知道我们会来。”
她刀尖指着尸体额头:“你们看。”
每个人额头上都有一个字,连起来是:“灵气根脉,封印之地。”
“灵气……根脉?”冉光荣皱眉,“不是天生的?”
“不是。”彭涵汐咬牙,“是被封住的。”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点药粉,撒在尸体周围。
药粉一落地,尸体动了,像是在抽搐。
“别碰!”冉光荣拉住他。
“我父亲……”彭涵汐声音发颤,“他在这儿。”
“你爸死了。”冉光荣说,“别被它骗。”
尸体动得更厉害了,像是在挣扎。
刘淑雅突然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咽声。
“她在吸收记忆。”彭涵汐说,“快把她拉开。”
陈清雪一把抓住她,但刘淑雅猛地抬头,眼神变了。
“彭振宇……”她喃喃,“彭振宇……”
彭涵汐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他在说话……他说……他把《河图残卷》给了黎波。”
“不可能!”彭涵汐吼,“我父亲死的时候,那卷东西还在……”
“你爸没死。”冉光荣打断他,“他被封在这儿。”
话音刚落,星象仪最边上一颗星突然熄灭。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声雷响。
“津门停电了。”陈清雪说,“和这里……有关。”
“不止。”冉光荣看向角落,“那边还有东西。”
角落里摆着一口青铜瓮,瓮口封着符纸。
“去看看。”他说。
三人走过去,刘淑雅还在挣扎,嘴里不停念叨。
到了瓮前,冉光荣伸手撕下符纸,瓮里立刻冒出黑雾。
“别看。”陈清雪捂住刘淑雅眼睛。
黑雾中浮现影像,是一个人,穿着民国衣服,正在和谁说话。
“这是我爸……”彭涵汐声音发抖。
影像里,彭振宇把一卷纸递给另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光,看不清脸。
“黎波。”陈清雪说。
“你怎么知道?”
“他袖口有龙洋银币。”她指了指,“和我们追的那个人一样。”
影像继续播放,彭振宇说了句什么,然后画面一闪,变成一团黑。
“结束了?”冉光荣问。
“没。”陈清雪点燃爆珠香烟,把烟灰撒在瓮口,“再来一次。”
烟灰落下,影像重新出现,但只维持了几秒。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彭振宇把半卷《河图残卷》交给黎波。
“他早就……”彭涵汐喃喃,“他早就知道。”
“现在知道了。”冉光荣拍了拍他肩膀,“但还有没解开的。”
他看向地宫深处,那里有一道暗门,门上刻着“献祭者之眼”。
“我们还没到终点。”他说。
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身发出一声轻鸣。
“走。”她说。
三人一尸,往暗门走去。
身后,星象仪最后一颗星熄灭。
地宫彻底黑了。
下一秒,一声凤鸣从陈清雪身上响起,像是刀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