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在脚底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是有人踩着玻璃走路。空气里还残留着民国街道崩塌时的焦糊味，混杂着一股潮湿的霉气。
陈清雪低头看了眼掌心——爆珠烟早已经熄灭，只剩半截泛灰的烟头。她习惯性地用拇指摩挲开山刀柄，却摸到一片陌生的纹路。
“这不是我们的世界。”彭涵汐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发颤，“至少……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冉光荣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一道暗红色痕迹。那颜色不像是血，倒像是某种朱砂与铜锈混合后的产物。他嗅了嗅，鼻腔一阵刺痛。
“金缕玉衣。”刘淑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尝到了……玉片和金丝的味道。”
她正趴在地上，嘴唇沾满灰烬，嘴角渗出一线黑血。那些灰烬仿佛有生命般，在她舌尖蠕动，又迅速被吞咽下去。
“你疯了？”龚长兴皱眉，“这地方连呼吸都费劲，你还吃土？”
“不是土。”刘淑雅抬起头，左脸颊的酒窝微微抽搐，“是西汉未央宫的东西。”
彭涵汐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未央宫？”
“我吃了它。”她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丝不属于她的冷笑，“它告诉我。”
冉光荣缓缓站起身，三枚乾隆通宝只剩下最后两枚，他握紧哭丧棒，耳后疤痕隐隐发热。四周墙壁上浮现出星图，其中一部分图案，竟与他小时候梦中反复出现的画面一模一样。
“走。”他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他们沿着残破的砖石往前走，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甜腻的香气，像是腐烂的花粉混着蜜糖。脚下开始出现碎裂的玉片，偶尔还能看到几根断裂的金丝，像是从什么贵重衣物上剥落下来的。
“金缕玉衣。”彭涵汐再次确认，“而且……不止一件。”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土深处翻身。紧接着，地面剧烈震动起来，墙上的星图突然亮起幽蓝的光。
“来了！”陈清雪抽出开山刀，刀锋映出一道人影。
黎波。
不对，是他的鬼魂。
双眼空洞，嘴角扭曲，身上缠绕着无数锁链般的黑气。他手里紧紧抓着一块完整的金缕玉衣碎片，指尖已经嵌入玉片之中。
“你们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这是长生者的归宿。”
冉光荣二话不说，手中乾隆通宝猛然甩出，直击黎波胸口。铜钱撞上黑气，瞬间炸裂成两半，但也将黎波逼退一步。
“刘淑雅！”冉光荣大喊，“吞下它！”
刘淑雅毫不犹豫扑上前，张口咬住最大的那块玉衣碎片。金丝划破她牙龈，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朵诡异的花纹。
“九死换一真……”她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抹不属于人类的光芒。
黎波发出一声嘶吼，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冲向她。陈清雪挥刀劈下，刀锋斩断部分黑气，却未能完全阻止他。
就在黎波即将抓住刘淑雅的一刹那，冉光荣举起哭丧棒，狠狠砸向地面。
“砰！”
整座地宫震颤，尘埃簌簌落下，金缕玉衣碎片突然自行拼接，组合成一条完整的小径，向下延伸至黑暗深处。
黎波的身影在最后一刻停顿，他望着冉光荣，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以为你在前进。”他低声说，“其实……你正在走向终点。”
说完，他的身体如同雾气般散去，只留下一串回荡在空中的笑声。
众人喘息着，看着眼前这条由金缕玉衣铺就的阶梯。
“黄泉路。”彭涵汐轻声道，“传说中通往长生之门的必经之路。”
“可长生者，必先赴死。”陈清雪念出墙上新浮现的文字。
冉光荣没有说话，只是将最后两枚乾隆通宝重新放回掌心。一枚冰冷，一枚滚烫。
他抬头望向阶梯尽头，隐约听到水声潺潺，还有……鼓声。
不是心跳，而是真正的鼓声。
有人，在敲打一面古老的皮鼓。
脚步声响起，沉重而缓慢。
第一阶石板裂开了。
第二阶开始下沉。
第三阶……
“走。”冉光荣迈步向前。
下一秒，整条阶梯活了过来。
石俑睁眼，壁画人物扭头，金缕玉衣碎片自行排列，组成新的符文。
“欢迎来到……真正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