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钟声在暮色中荡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陈清雪站在山门前,望着那扇斑驳的朱漆大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这地方不对劲。”冉光荣低声说,手里三枚乾隆通宝已经捏得发烫。
“废话。”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哪次我们去的地方对过?”
刘淑雅蹲在地上,正用指甲抠着门槛边的一块红渍。“这不是血迹……”她舔了舔指尖,“有点甜。”
“你能不能别乱吃东西?”冉光荣一脚踹过去。
她踉跄了一下,却笑得更诡异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它是不是和课本上的内容有关。”
彭涵汐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门楣上残破的匾额:“‘寒山寺’三个字是新补的。”
“什么意思?”陈清雪问。
“原字被人抹去了。”他指着一处裂痕,“而且手法很急,像是临时遮掩。”
冉光荣冷笑一声:“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
几人跨过门槛,刚踏入大殿,空气骤然变冷。地面砖缝间浮现出暗红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符文,蜿蜒向内延伸。
“靠墙!”冉光荣低喝一声,拉着陈清雪退到角落。
刘淑雅却已经跪在地上,手指划过那些符文,嘴里喃喃自语:“我看到了……那个女人……她在雷峰塔烧的是我。”
“闭嘴!”冉光荣一把将她拽起来,“你现在不是僵尸新娘预备体,你是人!”
“我是吗?”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空洞,“可我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彭涵汐已经掏出随身笔记,对照着符文快速记录。“这是血偿咒的残篇。”他声音有些发颤,“但不完整……有人故意留下一部分。”
“所以呢?”陈清雪盯着他。
“所以我们要找到祭坛核心。”他说,“不然这座寺会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冉光荣咬牙:“那就找。”
他们沿着符文方向前行,穿过一条幽深长廊。墙壁两侧挂着青铜灯盏,灯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心跳频率变了。”陈清雪忽然开口。
“什么?”冉光荣皱眉。
“这些灯……跟着我的心跳频率闪。”她抬起手,掌心渗出一道淡金色液体,“它们在模仿生命。”
“那你别走太快。”冉光荣低声说,“省得它跟不上。”
“少废话。”她抬手一挥,开山刀割破掌心,滴血落在灯芯上。光亮顿时稳定下来,不再跳跃。
“你疯了吧?”冉光荣骂道,“你不怕把自己耗死?”
“怕。”她咧嘴一笑,“但我更怕被困死在这儿。”
他们终于来到一间密室,中央是一口血池,池水泛着黑雾,隐约可见池底沉着什么东西。
“这味道……像腐烂的纸钱。”刘淑雅吸了口气。
“别乱闻。”冉光荣一把捂住她的鼻子,“你想中毒还是怎么的?”
彭涵汐已经蹲下身,仔细观察池边铭文。“这段往生咒……被改过了。”他低声念道,“‘若有斩因果者,必死三百人’。”
“谁他妈立的规矩?”冉光荣怒吼。
“不是规矩。”彭涵汐抬头看他,“是警告。”
陈清雪走到池边,伸手探入水中。一股阴寒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开来,她咬紧牙关,继续往下探。
指尖触到一块硬物,她用力一捞,竟扯出一本破旧日记。封皮上写着几个模糊的字:1997·南疆·雷劫。
“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儿?”她翻了几页,里面全是潦草的笔迹,夹杂着各种奇怪符号。
“可能是个线索。”彭涵汐接过日记,“至少说明一件事——灵气复苏,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那是什么时候?”冉光荣问。
“九十年代初。”彭涵汐指着一页,“这里提到‘天罚雷击’,还有‘守界人’的名字。”
陈清雪心头一震,耳后疤痕隐隐作痛。她想起小时候那个梦,那个穿旗袍的女人,还有雷峰塔下的火光。
“你还好吗?”冉光荣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事。”她摇头,“只是……有点热。”
“你脸都白了。”他皱眉,“别逞强。”
“我没逞强。”她冷冷地说,转头看向血池,“你们有没有发现……池底好像有镜子?”
彭涵汐凑近一看,果然看到池底映出一面青铜镜。镜中画面缓缓浮现,竟是夜航船成员操控灵异资源的画面,遍布世界各地。
“他们在全球布局。”彭涵汐声音发冷,“不只是中国。”
“难怪庹亿帆敢这么嚣张。”冉光荣咬牙,“他背后站着的,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系统。”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刘淑雅忽然开口,“继续往前?”
“必须往前。”陈清雪握紧开山刀,“但我们得小心点。”
“怎么小心?”冉光荣问。
“先确定这池子会不会突然炸了。”她抬脚踢了踢池沿,“上次差点被活埋。”
“你记性不错。”冉光荣哼了一声,“不过这次……我倒真担心它炸不了。”
就在这时,池面忽然泛起涟漪,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深处传来:
“施主背了九世香火债,这一世该还了。”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缺右手拇指的老僧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身穿不合体的明代袈裟,诵经时乌鸦替他翻动佛珠。
“你是谁?”陈清雪握紧刀柄。
老僧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进密室,直到来到血池前才停下。
“你认得我。”他看着她,“对吧?”
陈清雪瞳孔微微收缩,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雷峰塔下,那女人转身对她笑。
“我不知道你是谁。”她低声说。
“你会知道的。”老僧伸出手,掌心一片乌黑,“等你喝了这池水。”
“你做梦。”冉光荣一步挡在她前面,哭丧棒已经握在手中。
老僧笑了:“你们已经进来了……还想出去?”
话音未落,血池猛然炸开,黑色液体如箭般射出!
陈清雪挥刀斩断飞来的血线,同时向后跃开。冉光荣甩出一枚乾隆通宝,钉入池壁,镇压部分邪气。
“快走!”他大喊。
可刘淑雅却站在原地,眼神呆滞地看着老僧。
“你知道我是谁,对吧?”她轻声问。
老僧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她。
下一秒,刘淑雅双眼泛起血光,嘴角溢出黑血,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点点朝血池坠落。
“抓住她!”彭涵汐冲上前。
“来不及了!”冉光荣咬牙,迅速布下归藏卦,试图稳住局势。
陈清雪扑过去,抓住刘淑雅的手腕,却被一股巨力反拉,整个人也被拖向池口。
“松手!”她怒吼。
“我不行……”刘淑雅眼中泪光闪烁,“我看到未来了……我站在这座塔前,手里拿着《器灵册》。”
“那是幻觉!”陈清雪咬牙,“醒过来!”
可刘淑雅只是笑着,任由自己被拉入池中。
“不!”彭涵汐冲到池边,伸手去捞,却只抓到一缕发丝。
池水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死了?”冉光荣低声问。
“不知道。”陈清雪喘着粗气,“但她还在。”
“你怎么知道?”他皱眉。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有一滴血,正在缓慢旋转,像是某种指引。
“因为……我还活着。”她低声说。
老僧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切,仿佛早已预料。
“你到底是谁?”陈清雪再次问道。
他没有回答,而是缓缓举起左手,掌心赫然多了一片商周时期的青铜残片。
“你爷爷……欠我一样东西。”他终于开口。
“什么?”她愣住。
“一件不该存在的东西。”他轻轻合十,“也是你此行的终点。”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密室重归寂静,只有血池仍在缓缓流动。
“我们该怎么办?”彭涵汐问。
陈清雪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掌心那滴血,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继续往前。”她终于开口,“不管代价是什么。”
冉光荣看了她一眼,默默收起哭丧棒。
“走吧。”他说,“我知道怎么出了。”
他走向密室一侧,踢开一块石板,露出一条狭窄通道。
“这……你怎么知道这儿有路?”彭涵汐惊讶。
“我猜的。”他耸肩,“有时候,赌一把比坐等送命强。”
陈清雪跟上去,脚步坚定。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上刻着一行字:
“斩此因果,则死三百人。”
她伸手按在门上,掌心血滴缓缓渗入铁锈之中。
咔哒一声,门开了。
门外,是一条通往更深黑暗的阶梯。
“准备好了吗?”她回头问。
冉光荣点头,率先迈步下去。
彭涵汐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黑暗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血池在身后静静流淌,仿佛等待着下一批献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