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雾气未散,寒风裹着泰晤士河的腥气灌入钟楼。青铜树的根系在地下蠕动,像某种活物的触须,缓慢而坚定地往四人方向延伸。
“它在找我们。”冉光荣低声说,三枚乾隆通宝在他掌心转了个圈,铜面映出树根上人脸果实的轮廓。
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斩断钟摆时的焦痕。她能感觉到妖仙之力在血管里翻腾,像一条不安分的蛇。
“得把它钉死。”她道。
“钉不死。”彭涵汐翻着笔记,声音发颤,“它不是树,是阵法的具象化。”
“那阵眼在哪?”冉光荣问。
“在根。”彭涵汐指着地面,“树根越深,灵气越盛。要断,就得断根。”
“那就挖。”陈清雪抬刀,一刀劈向地面。
刀锋切入石砖,震起一股黑雾。树根剧烈抖动,整座钟楼仿佛都在呻吟。
“它要反击了。”刘淑雅舔了舔嘴角,眼角的蜘蛛状血纹泛起红光,“我能闻到它的恐惧。”
话音刚落,树根猛然抽动,几条主根破地而起,如巨蟒般朝四人扑来。
“散!”冉光荣大喝,三枚铜钱同时掷出,钉入地面三处,铜光一闪,树根动作顿时迟缓。
“刘淑雅!咬它!”陈清雪挥刀斩断一根袭来的根须,腥臭的黑血喷溅而出。
刘淑雅咧嘴一笑,獠牙微露,扑向主根,张口咬下。
牙齿与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浮现出画面——
一间封闭的实验室,墙上挂满断头台的图纸,每张图下方都写着编号。台下跪着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上刻着相同的符号。
最后一张图上,写着“001”。
“试验编号……”她喃喃道,“这不是树,是拘魂锁。”
“什么?”彭涵汐抬头。
“他们用断头台做试验。”刘淑雅抬起头,嘴角沾着黑血,“把失败品封进树根,再用拘魂锁连成阵。”
“那我们得斩锁。”陈清雪转身,目光扫过树干,“锁在哪?”
“在根。”刘淑雅指向地下,“每条锁链都连着一个人。”
“包括我。”彭涵汐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我父亲……也是试验体。”
她快步走向树干,指尖轻抚一块刻有“p·h·1943”的金属板,眼神恍惚。
“他没死。”她低声说,“只是……被改写了。”
“现在不是追忆的时候。”冉光荣一把拉住她,“锁链在动。”
果然,树根开始剧烈扭动,几条锁链从地下升起,链条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编号,像一条条活蛇。
“斩!”陈清雪挥刀,一刀斩断一条锁链。
刀锋落下,锁链断裂,空中顿时浮现出一张巨大的图谱,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名字,血红色的光点在图谱上跳跃。
“这是……基因图谱。”彭涵汐瞪大眼,“这些名字……都是夜航船的试验体。”
“等等。”陈清雪盯着图谱,脸色骤变,“这上面……有我的名字。”
图谱中央,赫然写着“陈清雪”,旁边标注着一串数字:“001-b”。
“b?”彭涵汐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对照组。”冉光荣沉声道,“你不是第一个。”
“那第一个在哪?”陈清雪问。
话音未落,图谱突然扭曲,一道光束投射到地面,显现出一个圆形的入口。
“下去。”陈清雪率先跃入。
通道幽深,墙壁上嵌着无数细小的齿轮,每一步踩踏都会引发轻微的震颤。空气潮湿阴冷,混着一股霉味和铁锈气息。
“这地方像活的。”刘淑雅轻声说。
“它本就是活的。”彭涵汐低声回应,“夜航船把失败品封进树根,又用齿轮控制他们的意识。”
“那他们现在……”刘淑雅问。
“还是人。”彭涵汐摇头,“只是……被改写了。”
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座圆形大厅。正中央立着一座巨大的青铜装置,形状酷似断头台,台下跪着一人,背影与冉光荣惊人相似。
“这不是模型。”冉光荣盯着断头台,“是试验台。”
“他们用它模拟命运。”陈清雪走到台前,手指轻抚台面,“断头台上的,是宿命齿轮。”
“什么意思?”刘淑雅问。
“他们想操控命运。”彭涵汐翻着笔记,“通过断头台试验,找到命运的终点。”
“那终点在哪?”陈清雪问。
“在……”彭涵汐突然停顿,目光落在大厅尽头的一扇门上。
门缓缓开启,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间密闭的培养舱。舱内,一个女人静静地躺着,面容与陈清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神情扭曲,耳后有一道与冉光荣相同的疤痕。
“这……”陈清雪瞳孔收缩,“她是谁?”
“你。”彭涵汐低声说,“另一个你。”
“不。”陈清雪摇头,“她不是我。”
“但她有你的血。”彭涵汐翻开舱边的记录册,指着一行字,“宿命齿轮,已启动。”
“他们在等一个契机。”冉光荣沉声道,“等你……亲手打开这扇门。”
陈清雪沉默片刻,缓缓伸出手,掌心贴在舱门上。
一阵剧烈的震动从地下传来,整个大厅开始晃动。
“我们得走了。”冉光荣转身,“但得留下点记号。”
他取出最后一枚乾隆通宝,按进断头台底座,铜钱立刻陷入其中,仿佛被吞没。
“这是定位标记。”他说,“下次再来,就能直捣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