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雾霭中漏下几缕金线,落在青石板上泛起微弱的反光。四人踉跄着站稳脚跟,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湿气,混着草木与腐叶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这是哪儿?”刘淑雅抹了把脸,眼角血纹隐隐发热。
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柄上的铜扣在晨曦中泛出冷光,“不是伦敦。”
冉光荣蹲下身,手指轻轻摩挲地面,“青石路……有年头了。”他抬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村寨轮廓,“前面有人。”
彭涵汐靠在一棵歪脖老树边,脸色苍白如纸,锁阳蛊的后遗症正一点点蚕食她的精力,“别急着过去……这地方不对劲。”
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嗡鸣声自林间传来,像是某种虫类振翅,又似风穿古墓。
“你们听到了吗?”刘淑雅轻声问。
没人回答。
因为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带着奇异的节奏感,像催眠,又像召唤。
“闭气!”陈清雪低声提醒,同时拔刀划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符。
空气中的腥甜更浓了,雾也更重,像一层薄纱裹住视线。忽然,刘淑雅嘴角微微扬起,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回来了……欢迎回家。”
“糟了!”冉光荣猛地掐住她手腕,“她在被蛊引诱!”
陈清雪一刀劈开雾气,妖仙之力瞬间炸开,将那股诡异的频率震散。刘淑雅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嘴唇发白:“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叫我苏九。”
“别管那些。”冉光荣拉着她往前走,“先找个干净的地方。”
他们踩着青石路缓缓前行,越靠近村庄,空气中那种甜腻的味道就越重。路旁石碑斑驳,刻着几个模糊的大字——“丙戌年七月十四日,血偿不过三更鼓”。
“又是夜航船的标记。”彭涵汐扶着石碑喘息,“他们在这儿干过什么?”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陈清雪望着前方荒废的村口,那里挂着一串早已风干的骨笛,风吹即响,发出尖锐刺耳的呜咽。
村口设着一道蛊毒封印,由六根黑木围成阵型,中央嵌着一面青铜镜,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却依旧映出几人的倒影。
“别碰。”冉光荣拦住想上前查看的彭涵汐,“这是‘六眼封魂阵’,触之即爆。”
彭涵汐咬破舌尖,强打精神翻动《河图残卷》,“我记得父亲笔记里提到过……这种阵法需要以血为引才能破解。”
“谁的血?”刘淑雅问。
“应该是……”彭涵汐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和它共鸣的人。”
话音未落,刘淑雅的手腕突然渗出血珠,滴落在地上竟激起一圈圈波纹,如同水面上的涟漪。
“看来是你。”冉光荣眯起眼。
“我没割自己。”她声音发颤,“是它……主动流出来的。”
陈清雪皱眉,拔刀割破自己掌心,将鲜血洒向封印。刹那间,青铜镜轰然碎裂,封印随之瓦解。
“你疯了?”冉光荣惊呼。
“我没事。”她摇头,“但我知道一件事——这不是普通的封印,它在等一个人回来。”
“谁?”彭涵汐问。
“苏九。”刘淑雅喃喃道。
穿过村口,进入村落内部,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数百具骸骨整齐排列,形成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每具骨架都被细藤缠绕,藤上爬满黑色蛊虫。
“这些……都是试验品。”彭涵汐声音沙哑。
“他们在做什么?”刘淑雅盯着一具骷髅的头颅,那上面刻着编号:001-A。
“洗脑、记忆移植、灵魂置换。”冉光荣蹲下身,捡起一块骨头,“这不是一次实验,而是一场系统性的计划。”
陈清雪走向一座残破的祭坛,上面立着一块石碑,碑文已被岁月侵蚀,但仍能辨认出几个字:
“丙戌年七月十四日,血债阳偿,以命抵命。”
她伸手擦拭碑面,指尖忽然触到一丝异样。再仔细一看,那行字下方,竟然刻着自己的名字——
陈清雪,牺牲者名录 001-b
她心头一震,猛地收回手,却发现自己的名字正在缓慢浮现新的笔画,像是被看不见的手一笔笔写上去的。
“你在看什么?”冉光荣走过来。
“没什么。”她掩饰道,转而看向彭涵汐,“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彭涵汐正站在另一块石碑前,神情凝重,“这里曾是夜航船最早的实验基地之一,他们用蛊术控制村民意识,进行大规模记忆覆盖。”
“所以那个‘苏九’……”刘淑雅喃喃。
“很可能就是从这里诞生的。”彭涵汐点头,“而且……不止一个。”
就在这时,刘淑雅忽然弯腰吐出一口黑血,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笑意,“我记起来了……我是第一个成功的样本。”
“你胡说什么!”冉光荣一把抓住她肩膀。
“我不是人类。”她抬起头,瞳孔泛起幽蓝,“我是苏九。”
话音刚落,远处林间掠过数只乌鸦,羽毛漆黑如墨,眼中泛着红光。
紧接着,一声低沉的钟响自地下传来,震动整个村落。
“不好!”彭涵汐脸色骤变,“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陈清雪猛然转身,只见原本死寂的骨阵开始蠕动,一只只蛊虫顺着藤蔓爬出,汇聚成一条条黑蛇般的洪流,朝他们席卷而来。
“跑!”冉光荣大吼。
四人拔腿狂奔,身后骨阵轰然崩塌,尘土飞扬,黑雾翻涌。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村口之际,一道身影挡在路中。
那人身穿海派西装,袖扣闪着银光,嘴角噙着冷笑。
“欢迎来到黔州。”那人开口,声音阴柔,“你们迟到了很久。”
陈清雪瞳孔收缩,手中的开山刀已蓄势待发。
“你是谁?”她问。
那人轻轻摘下手套,露出皮肤下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河图洛书。
“庹亿帆。”他微笑,“你们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