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下的风裹着碎叶刮过脚踝，冉光荣把最后一枚乾隆通宝捏进指缝。他没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天边那抹紫红云层，像是某种仪式的倒影。
“走。”陈清雪收起开山刀，刀鞘在石板上磕出一声闷响。
彭涵汐抱着公文包走在最前头，刘淑雅落在最后，时不时低头舔嘴唇，像是嘴里还残留着什么怪味。
他们穿过拜将台残破的石门，沿着一条倾斜向下的阶梯往下走。空气越来越冷，脚步声被放大了数倍，仿佛有人踩着他们的影子跟着走。
“这是……防空洞？”刘淑雅摸着墙上的混凝土，“还是旧式机房？”
墙壁上嵌着一排老旧的荧光灯管，有的已经熄灭，剩下的发出微弱的嗡鸣，像在呼吸。
“不是普通的防空洞。”彭涵汐蹲下身，指尖拂过地砖缝隙，“这里有阵法痕迹。”
“现代科技和古法混搭？”冉光荣嗤笑一声，“这年头连邪祟都开始讲效率了。”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低频震动，像是有东西在运转。
“量子脑。”陈清雪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冷静，“不是传说中的‘意识中枢’，是真的。”
几人对视一眼，没人接话。
继续往前走了约莫百米，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呈现在众人面前——正中央立着一座金属结构的核心装置，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线路，像是血管缠绕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屏幕，不断闪动着数据流与影像片段。
“这就是……夜航船的主脑？”刘淑雅眯起眼睛。
“不止是夜航船。”彭涵汐轻声道，“这是连接多个时间线的节点。”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空间忽然亮起一道蓝光。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波动从核心处扩散开来，像是电流，又像是某种精神层面的冲击波。
刘淑雅猛地抱住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听见他们在说话……”
“别听！”冉光荣甩出一枚铜钱钉入地面，青光一闪，形成一圈五行护罩。
但波动并未停止。
屏幕上画面快速切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闪过——张王李赵四家命案的受害者、二十年前迁葬计划的参与者、甚至还有津门警局的档案照片。
“他们在测试我们。”陈清雪眼神一凝，拔出开山刀斩断空中一根电缆。
电流爆裂的瞬间，所有画面定格。
2007年的某个夜晚，一栋老式居民楼内。
镜头缓缓推进，一位母亲抱着婴儿坐在窗前，怀里孩子熟睡，窗外雷雨交加。
下一秒，婴儿猛然睁开双眼，瞳孔泛起银白色。
画面戛然而止。
“妈……”彭涵汐呢喃出声，声音有些发颤。
“这不是你。”冉光荣低声提醒，“可能是另一个你。”
“替身。”陈清雪冷笑，“你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容器，其实……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备用方案。”
刘淑雅还在低语，嘴唇翕动，吐出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林小安……赵志远……周婉儿……”
“她在读取数据。”彭涵汐迅速打开公文包，取出子母封魂袋，“得把她隔离一下。”
“动手吧。”冉光荣点头。
彭涵汐将封魂袋轻轻贴在刘淑雅后颈，袋子口冒出一股淡蓝色烟雾，将她的意识波动暂时封锁。
“现在怎么办？”刘淑雅勉强稳住神志。
“继续查。”冉光荣走向控制台，三枚铜钱在掌心翻飞，“得看看这个所谓的量子脑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彭涵汐走到主控屏幕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行行代码中夹杂着无数档案碎片。
“平行时空融合方案……神经图谱……补天计划坐标……”她一边念着，一边记录关键信息。
“月球暗面？”冉光荣皱眉，“他们还真敢想。”
“不是想。”彭涵汐盯着屏幕，“他们已经在做了。”
就在这时，屏幕角落突然跳出一组新的坐标：北纬39°54，东经116°23，深度-187米。
“这是……”冉光荣瞳孔微缩。
“津门地下。”彭涵汐声音低沉，“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也就是说……”陈清雪握紧刀柄，“这里本身就是实验场之一。”
话音未落，整座量子脑忽然剧烈震动，核心部位亮起刺目的红光。
“他们发现我们了。”刘淑雅咬牙道，“或者……我们触发了什么东西。”
“认知雷。”彭涵汐脸色骤变，“这是一种意识干扰武器，专门针对高阶思维体。”
“那就别用脑子。”冉光荣咧嘴一笑，手中哭丧棒猛地插进地面，阳火顺着纹路蔓延开来，“用命。”
“我来啃。”刘淑雅主动靠近核心，伸手抓了一把数据流。
她咬下一口，像是咬到了某种实质化的东西，嘴角顿时渗出血丝。
“平行世界……意识移植……”她喃喃自语，双眼泛起金属光泽，“他们正在尝试……把所有人……放进同一个模型里……”
“够了。”彭涵汐一把拉住她，“不能再吃了。”
“等等！”冉光荣突然指着屏幕，“看这个！”
只见量子脑主界面上，浮现出一行新字：
【补天计划·最终阶段】
【目标：重启陈家血脉】
【执行单位：夜航船】
【授权者：未知】
紧接着，一只由青铜拼接而成的手臂缓缓从主脑内部伸出，掌心印着一枚清晰的纹章——正是陈家的祖传印记。
“原来……”陈清雪瞳孔收缩，语气冰冷，“你们要的从来都不是替身。”
“是归位。”彭涵汐低声说，“让真正的陈家人回来。”
“问题是。”冉光荣冷笑，“谁才是真正的？”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电子元件烧焦的味道。
就在这时，刘淑雅忽然松开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编号007，意识融合完成度……83%。”
下一秒，她的手指划过空气，在地上画出一个模糊的符号。
那是一个古老的卦象——震为雷。
“她……被植入了记忆？”彭涵汐瞪大眼。
“不。”冉光荣盯着那符号，脸色阴沉，“是觉醒了。”
话音刚落，整座量子脑轰然炸裂，一道紫色电弧劈向天花板。
陈清雪一刀斩断电弧，却在那一瞬间看到——
天空之上，隐约浮现出另一条时间线的投影。
而在那条线上，站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刀。
她没有眨眼。
因为就在她对面，那个“她”也正冷冷地看着她。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陈清雪听见一个声音：
“你欠的命债，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