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桥的尽头，空气像是凝固了。
陈清雪的手还按在那扇“大衍之门”上，掌心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没有收回手，只是盯着门缝中透出的幽光，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这门……比刚才重了。”冉光荣皱眉，哭丧棒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三枚乾隆通宝也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刘淑雅揉了揉太阳穴，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青铜锈味，“不是门变重了，是里面的东西……醒了。”
彭涵汐低头看着手中的《河图残卷》，纸页上的墨迹似乎在流动，符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整张纸都在呼吸。“我们进来了，但这里……不是原来的地方。”
话音刚落，门彻底打开。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与铜锈混合的气息。几人迈步走入，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桥上，桥身横跨在无尽深渊之上，脚下是翻涌的黑雾，偶尔有苍白的手臂从雾中伸出，却又迅速消失。桥的另一端，隐约可见一座恢弘的宫殿轮廓，却始终笼罩在迷雾之中，看不真切。
“这不是桥，是镜。”陈清雪忽然开口，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
“什么意思？”冉光荣问。
“你没发现吗？桥下的倒影……不对劲。”她抬起脚，轻轻一跺。
水面般的黑雾泛起涟漪，一道倒影浮现出来——正是他们自己，站姿、衣着、甚至表情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那群“他们”的眼中，没有情绪。
“复制体。”彭涵汐低声说，“而且……不止一个。”
刘淑雅蹲下身，指尖轻触倒影，瞬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她的瞳孔猛然收缩，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
她看到无数个自己站在不同的桥面上，有的身穿民国长衫，有的穿着现代制服，甚至还有穿着僧袍的身影。每个人都在做同一件事：啃食桥身上的符文。
“他们在获取记忆。”她喃喃道，“通过不断复制自己，来吸收不同时间线的信息。”
“无限增殖实验。”冉光荣脸色沉了下来，“这不是术法，是工程。”
“谁干的？”陈清雪握紧开山刀。
“范仲淹。”刘淑雅抬头，眼神复杂，“但他不是历史人物，至少……不只是。”
彭涵汐翻动《河图残卷》，突然，一页纸上的文字开始变化，先是汉文，接着转为梵文，最后竟化作一段陌生的偈语：
“众生皆梦，梦中有梦。 万世轮回，终归虚妄。 若欲破界，须识真我。”
“这段偈语……”彭涵汐低声念完，眉头深锁，“我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类似的句子，但它原本是刻在郑和舰队带回的一块青铜板上。”
“郑和下西洋？”冉光荣挑眉，“你们确定不是穿越剧看多了？”
“别打岔。”陈清雪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定着倒影中的“自己”，“这些复制体……为什么不动？”
话音未落，对面的“他们”齐刷刷抬起头，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因为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彭涵汐猛地后退一步。
几乎在同一时间，桥面剧烈震动，数道身影从倒影中跃出，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提线木偶。它们的目标明确——主角团！
“动手！”冉光荣大喝一声，哭丧棒挥出，三枚乾隆通宝在空中旋转成圈，形成一道金色屏障，将最先冲来的两个复制体弹飞出去。
刘淑雅咬牙，直接扑向桥面，张口就啃。她的牙齿陷入青铜表面，一股灼热的记忆涌入脑海——
一间密闭的青铜室内，数十名身着古代服饰的人围坐一圈，中央摆放着一面巨大的卦盘。一人手持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此局，名为‘无限增殖’，以自身意识为种子，种入时间之海，分身即为果实。”
“若失败呢？”有人问。
“则天下皆为虚妄。”那人答。
幻象破碎，刘淑雅吐出一口血沫，脸上却露出冷笑：“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了。”
“快说！”冉光荣一边挡下攻击，一边吼道。
“他们不是真正的敌人，而是被困住的‘过去’。”刘淑雅擦掉嘴角血迹，“只有打破镜像，才能让他们解脱。”
“那就……斩吧。”陈清雪缓缓举起开山刀。
刀刃划过空气，带起一道银光。当刀锋劈下，正中其中一个复制体的额头时，整个空间剧烈震颤，一道金光从裂痕中迸发而出——
画面再次浮现：
一片荒野之上，一名中年男子跪坐在泥泞中，身边是几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学生。远处，敌军的旗帜隐约可见。
“子路，粮草已绝。”孔子抬头望天，“吾之道，果真不可行于乱世乎？”
天空无应，唯有一道雷光劈下，击中卦盘，将其炸成碎片。
画面戛然而止。
“这不是历史。”彭涵汐喃喃道，“这是某次封印失败的记录。”
“封印什么？”冉光荣喘着气问。
“劫难。”陈清雪收刀入鞘，语气平静，“不是自然发生的灾难，而是……被制造出来的。”
“所以，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过去的复制体。”刘淑雅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还有……未来的投影。”
“什么意思？”彭涵汐皱眉。
“因为我刚才看到的未来里……”刘淑雅摊开手掌，一枚宋代铜钱静静躺在其中，“我自己，也成了那个计划的一部分。”
气氛沉默了一瞬。
“那我们就只能……继续往前走。”冉光荣苦笑，“直到找出是谁，在什么时候，启动了这一切。”
几人对视一眼，迈步向前。
青铜桥在他们脚下缓缓延伸，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下一步时，桥面忽然浮现出一行古篆：
“虚实之间，唯有真我可渡。”
“真我？”刘淑雅嗤笑一声，“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那就边走边找。”陈清雪淡淡地说。
脚步声回荡在桥上，像是某种古老的节奏。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倒影中的复制体，缓缓地，也开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