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青铜塔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冉光荣站在塔门前,左手三枚乾隆通宝轻轻摩挲,掌心残留着斩仙台幻影消散后的余温。
“这地方比刚才那密室还邪门。”他低声嘟囔,抬头看向那扇半掩的青铜门。
陈清雪已经拔出了开山刀,刀锋映出她略显疲惫的脸:“你要是怕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怕?”冉光荣咧嘴一笑,“我怕的是你砍完锁链手抖,把我给劈了。”
刘淑雅靠在彭涵汐肩上,嘴角还挂着一抹青黑血渍:“你们能不能别吵了……我能听见井底有人说话。”
“是井气干扰。”彭涵汐扶稳她,“等我们进去,我会用河图残卷封住灵压。”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从塔内吹出,带着腐朽与潮湿的气息,像是从地底深处涌出来的叹息。
四人迈步走入塔内,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壁间回荡。塔内光线昏暗,唯有井口处浮着一层淡淡的青雾,九条青铜锁链垂落其中,每一条都刻着不同的古篆——轮回、因果、宿命、劫数、业报、天命、厄运、命数、灾殃。
“好家伙,这玩意儿不是封印,是诅咒列表。”冉光荣走到井边,俯身望去。
井口深不见底,雾气缭绕中隐约可见一座青铜灯悬浮于水面之上,灯芯燃烧着不灭的青火。
“谁先动手?”陈清雪握紧刀柄。
“让我来。”刘淑雅忽然挣脱彭涵汐的搀扶,蹲下身,指尖轻触井沿。
她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想尝尝这上面的青苔。”
“你疯了吗!”陈清雪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别拦我。”刘淑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它在呼唤我。”
她张口咬向井沿,牙齿与青铜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
“她看到了什么?”彭涵汐迅速展开《河图残卷》,符文在纸面流转。
刘淑雅缓缓站起,嘴里喃喃自语:“九泉……裂了……灵气外泄……轮回失序……”
她猛地睁开眼,声音变得异常清晰:“这井不是用来镇压的,是用来修补的。”
“修补什么?”冉光荣问。
“修补天地间的裂缝。”她指向锁链,“这些不是封印,是补丁。”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
陈清雪皱眉:“你是说……这井底下藏着能重连轮回的东西?”
“不止。”刘淑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那里爬出一道新的蜘蛛状血纹,“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她把头发编进了灯芯。”
彭涵汐闻言,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我没听错。”刘淑雅盯着她,“那女人穿着旗袍,戴着眼镜……和你很像。”
彭涵汐沉默片刻,抬手抚过胸前的玳瑁眼镜,目光投向井底。
“我去看看。”她说。
“不行!”冉光荣拦住她,“你现在状态不对,锁阳蛊已经开始侵蚀你的意识。”
“正因为这样,我才必须去。”她语气坚定,“那是我妈留下的东西。”
她取出一面铜镜,轻轻放入井中。镜面接触水面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震荡开来,九条锁链同时震动,灵压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快退!”陈清雪挥刀斩向最靠近的一条“因果”锁链。
刀锋划过,锁链应声而断,但并未坠入井中,而是化作一缕黑烟,在空中盘旋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是谁?”陈清雪再次举刀。
那人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臂,指向井底。
“看来它也不愿被拆掉。”冉光荣冷笑,“不过,我们今天就是来拆它的。”
他掏出《奇门遁甲》书页,将花生米撒入井口,符文随米粒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八卦阵已启。”他说,“你们继续破锁,我来稳住卦象。”
彭涵汐点头,取出子母封魂袋,对准“宿命”锁链轻轻一吸,锁链顿时剧烈扭动,仿佛有生命般挣扎。
“它不想走。”她咬牙。
“那就让它不得不走。”陈清雪一刀斩下,锁链断裂,却未消失,而是猛然缠上她的手腕!
“操!”她甩手想挣脱,却发现锁链越缠越紧,甚至开始往皮肤里钻!
“别动!”冉光荣立刻扔出一枚乾隆通宝,砸在锁链中央,符文闪烁间,锁链终于松脱,坠入井中。
“你还好吧?”刘淑雅凑近看她手腕。
“没事。”陈清雪甩了甩手,却发现皮肤下隐隐浮现一行小字:“你欠我一场葬礼。”
她皱眉,没说什么。
最后一道锁链也终于被切断,井口的青雾瞬间暴涨,整个塔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像是焚烧檀木混杂着铁锈的味道。
“灯芯要熄了。”刘淑雅突然喊道。
只见那盏青铜灯的火焰开始跳动,仿佛随时会熄灭。
“不能让它灭。”彭涵汐急道,“那是我妈留下的!”
她伸手探入井中,指尖刚触到灯芯,整个人便僵住了。
“怎么了?”冉光荣问。
彭涵汐没有回答,而是缓缓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妈……”她呢喃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井底传来一声轻叹,仿佛回应她的疑问。
“以发为引,以命为契。”刘淑雅念出灯底浮现的小字,“她是自愿的。”
“自愿?”陈清雪眉头紧蹙。
“她用自己的头发作为媒介,将一部分魂魄封进灯芯,才能维持九泉井的平衡。”刘淑雅看着彭涵汐,“她救了很多人……包括你。”
彭涵汐缓缓收回手,眼神复杂。
“现在怎么办?”冉光荣问。
“卦象还没解。”陈清雪走向井壁,“我来试试。”
她拔出开山刀,在井壁上轻轻划动,写下三个字:
命债由我偿。
刹那间,井底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卦象投影在井壁上,星图轨迹逐渐清晰,最终定格在一个坐标点——新西兰北部,一座沉睡的火山内部。
“找到了。”彭涵汐低声说。
“那下一步呢?”刘淑雅问。
“当然是去那儿。”冉光荣耸肩,“不过在这之前……”
他弯腰拾起一枚掉落在地的乾隆通宝,背面隐约浮现出一个数字:“7”。
“第七代守界人。”他喃喃道,“不知道前面六个都死哪去了。”
就在这时,井底传来一句低语:
“你欠我一场葬礼。”
众人齐刷刷看向井口,水面倒影中,赫然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女子,身穿太极服,头戴玳瑁眼镜,手中握着一面铜镜。
正是年轻时候的彭涵汐母亲。
她望着井外的众人,嘴唇微微开合,吐出两个字:
“再见。”
水面波澜再起,倒影破碎。
青铜灯芯忽明忽暗,最终归于寂静。
塔内一片死寂。
“她……真的走了。”彭涵汐低声说。
陈清雪收起开山刀,转身走向出口:“走吧,该去火山了。”
冉光荣最后回头看了眼井口,轻声道:“这场葬礼,我记下了。”
他迈出一步,脚下的石砖忽然裂开,一道血线沿着砖缝蔓延开来。
“等等。”他低头,“这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整座青铜塔忽然剧烈震动,井底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而那盏青铜灯的灯芯,竟又悄然亮起,青火跳跃间,映出一张模糊的面孔——
一双熟悉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