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塔防空洞的空气像凝固的沥青,每吸一口都带着铁锈与福尔马林混杂的腥味。冉光荣用哭丧棒挑开最后一道封印符纸,那张泛黄的符纸在半空燃烧成灰,却没有落地,而是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早产儿尸体的鼻腔。
“这东西……活了。”刘淑雅低声说,嘴角还挂着刚才啃食铁链锈迹时留下的黑血。
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柄上的符文已经烫得几乎握不住。她能感觉到,那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儿尸体正在发出某种频率的震动,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古老的计数方式。
“它不是在动。”冉光荣眯起眼,“是在……等。”
“等什么?”刘淑雅问。
话音未落,早产儿的眼皮忽然颤动,缓缓睁开,露出一对漆黑无光的眼睛。紧接着,它的腹部皮肤开始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着要出来。
彭涵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住胸口退后两步,“锁阳蛊……它在烧我。”
“你撑住。”陈清雪迅速割破指尖,在她额头画了个镇魂符。但这次没用,彭涵汐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双眼翻白,嘴里溢出淡绿色的毒血。
“我看到了……”她喃喃道,“我母亲……她在喂蛊。”
画面在她意识中展开——一间昏暗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将一条蠕动的虫子放进一个婴儿口中。银匙上刻着“p.h.S.”三个字母,女人低头对婴儿微笑,眼中却毫无温度。
“我不是她的女儿。”彭涵汐咬牙,“我是实验品。”
“闭气!”冉光荣突然喊道,同时一把扯下乾坤袋中的辟邪砂撒向空中。那些砂粒在半空凝成一道屏障,挡住了从婴儿体内喷涌而出的黑色雾气。
雾气撞在屏障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
“它想进我们脑子里。”冉光荣沉声道,“别看它的眼睛。”
“问题是现在闭眼也晚了。”刘淑雅舔了舔嘴唇,“我已经看到它肚子里的东西了。”
“是什么?”
“是……胎记。”她声音发颤,“和你肩膀上那个一模一样。”
陈清雪瞳孔猛地收缩。她低头看向婴儿腹部,果然,那里浮现出一块形状独特的印记,正是她右肩上的那块胎记——一只蜷缩的蛇形图案。
“这是……我的兄弟?”她喃喃。
“不。”冉光荣摇头,“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金属交织的味道,像是某种古老仪式即将完成前的倒计时。刘淑雅再次靠近铁链,伸出舌头舔舐锈迹。她的动作像是某种本能,而不是理智的选择。
“1937年……天津法租界。”她喃喃道,“有个男人在搬运青铜箱,箱子上有封魂符。”
“黎波。”陈清雪咬牙。
“他在帮谁?”冉光荣问。
“不知道……但他穿着日军制服。”
彭涵汐的呼吸渐渐平稳,锁阳蛊的发作终于过去。她抹去嘴角毒血,眼神变得冰冷而清明,“我要把这段记忆刻下来。”
“怎么刻?”刘淑雅问。
“用我自己的血。”她说着,拔出袖中藏匿的银针,毫不犹豫地扎入手腕。
鲜血滴落在地上,竟然没有渗透地面,而是自动排列成一行字:
“p.h.S. = 彭涵汐·实验体编号”
“你是他们的人。”陈清雪看着她。
“我一直都是。”她冷笑,“只是现在才意识到。”
“那你现在站在哪边?”
“站在我自己这边。”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不会再被控制。”
冉光荣扫了她一眼,没说话。他蹲下身,用哭丧棒轻轻敲击铁链,“这条链子不能硬砍。”
“为什么?”刘淑雅问。
“因为它连着时空。”他说,“砍断它,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坍塌。”
“但我们必须砍。”陈清雪道,“否则我们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那就得稳住时间点。”冉光荣抬头,“你们两个准备好。”
他取出三枚乾隆通宝,分别钉在三人脚下,铜钱立刻冒出青烟,形成一圈微弱的灵力场。
“动手吧。”他说。
陈清雪举起开山刀,刀刃划过铁链的一瞬间,整个防空洞剧烈震动起来。墙壁上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空气中传来低沉的嗡鸣声,仿佛某个巨大的齿轮正在转动。
铁链断裂的那一刻,地面轰然塌陷。三人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卷入其中,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
当他们重新站稳脚跟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陌生的街道。街边的建筑风格明显属于上世纪三十年代,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与广播电台播放的日语新闻。
“我们……穿越了?”刘淑雅喃喃。
“是1937年的天津法租界。”陈清雪环顾四周,眼神忽然定格在不远处一个身影上。
那是黎波,身穿日军制服,正推着一辆装满青铜箱的小车走向一座洋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台执行命令的机器。
“他不是后来的刑警副队长。”冉光荣低声说,“他是那时候就已经……被换掉了。”
“或者,他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彭涵汐补充。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几个穿长衫的男子正朝他们走来,手中拿着奇怪的罗盘与符纸。
“他们是……夜航船的人。”彭涵汐脸色一变。
“快跑!”冉光荣低喝。
三人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咒语吟诵声。空气中再次出现那种熟悉的撕裂感,仿佛整个空间正在崩塌。
“抓住那个女的!”有人喊道,“她是陈家血脉!”
陈清雪心中一震,脚步却未停。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群人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她的方向。
“他们认出我了。”她咬牙。
“那就别让他们活着。”冉光荣反手抽出一枚乾隆通宝,甩手掷出。
铜钱穿透空气,精准击中一名术士的眉心。那人惨叫一声,身体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继续跑!”他吼道。
前方是一条小巷,三人冲进去,巷口的铁门吱呀一声关上。黑暗中,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瓦片洒进来,映照在陈清雪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行模糊的字迹:
【记住你母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