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卷着尘土从教堂通道里涌出来,陈清雪站在出口处,掌心那行字“你不是终点”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她低头看了几秒,没说话。
冉光荣把哭丧棒重新别回腰间,铜钱在指缝里轻轻一磕:“走吧。”
刘淑雅站在他身后,嘴唇微微发白,像是刚从一场梦里醒来。她舔了舔嘴角,轻声道:“我嘴里还有棺材的味道。”
“那就别说话。”陈清雪扫了她一眼,“省点力气。”
三人沿着小巷回到警局后门,翻墙进去时,天已经快亮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监控屏幕蓝光闪烁,像一群睁着眼的幽灵。
“黎波动了。”陈清雪盯着主屏幕,声音绷得死紧。
画面里,一辆运尸车缓缓驶出城南殡仪馆,车牌号清晰可见:津A·。车厢夹层隐约有金属反光,放大后能看见一个青铜哨子,上面刻着彭涵汐的名字和日期——正是她的头七日。
“他在给她送葬?”刘淑雅皱眉。
“是警告。”冉光荣伸手点在屏幕上,“他们知道我们看过地下室的事。”
“那就别藏着掖着了。”陈清雪调出城市交通系统,手指快速滑动,“我要查这辆车最近三个月的所有路线记录。”
“小心点。”刘淑雅靠在桌边,眼神有些涣散,“我闻到纸钱味了。”
陈清雪没理她,继续操作键盘。几分钟后,一份加密邮件弹了出来,标题赫然写着:
《我的头七日期》
“操。”她咬牙,直接用开山刀划破指尖,在键盘上一抹,血迹顺着按键流过,触发隐藏协议。
屏幕一闪,邮件内容炸裂成数据流,浮现出一段视频片段。画面里,黎波坐在驾驶座上,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副驾放着一张地图,标注着一处废弃海军基地的位置。
“二战时期的潜艇基地。”冉光荣眯起眼,“德国人留下的。”
“你怎么知道?”陈清雪问。
“我八岁前,听父亲提过。”他顿了顿,“那里有个炼炉,专门用来改造灵师。”
刘淑雅忽然笑了:“听起来挺刺激。”
“不是去玩。”陈清雪冷冷道,“你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找乐子的。”
“我只是饿了。”刘淑雅舔了舔牙齿,“而且……我闻到了铁锈味。”
三人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前往潜艇基地外围探查。
海军基地外的围栏挂着“军事禁区”的牌子,但显然已经荒废多年。夜色中,红外扫描仪不断报警,热感应仪却显示一片空白。
“鬼影现象。”冉光荣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根断线,“这是民国时期的老风水阵。”
“还能用?”陈清雪皱眉。
“只要有人供血,就能活。”他抬头看了眼远处黑压压的建筑群,“今晚应该有人来祭。”
刘淑雅忽然蹲下来,用指甲抠了抠地面:“这里有东西。”
她将一块碎玻璃片递过来,边缘残留着某种黑色物质。陈清雪凑近一看,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干涸的血渍,混着一种特殊的化学成分。
“二战潜艇的密封胶。”她低声说,“他们真的在里面藏了东西。”
“我们绕过去。”冉光荣站起身,哭丧棒在空中画了个圈,落叶随之旋转起来,形成一道微弱的气旋,“东南巽位,缺口在那里。”
三人贴着围墙前进,穿过一片灌木丛,果然发现一个被藤蔓遮住的小门。门锁早已锈蚀,轻轻一推就开了。
潜艇内部比想象中还要寒冷,墙壁结满霜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
“像是……尸体烧焦后的味道。”刘淑雅吸了口气,“但又不太一样。”
“是灵气灼烧的痕迹。”冉光荣走在最前面,手指抚过舱壁上的符文,“这里曾经是个炼魂场。”
“炼谁的?”陈清雪握紧开山刀。
“我们的。”他没回头,“或者,是我。”
他们来到控制室门口,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正中央的控制台上,插着一枚铜哨,表面刻着彭涵汐的名字与日期。
“又是她。”刘淑雅喃喃。
“别碰。”陈清雪拦住她,“可能有毒。”
刘淑雅没听,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哨口。刹那间,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意识。
几秒钟后,她睁开眼,声音沙哑:“他们用经脉做引,连通幽冥界。”
“什么意思?”陈清雪问。
“就是说……”她舔了舔嘴角,“你们那些被抽走的东西,还在下面。”
“下面?”冉光荣皱眉。
“对。”她指向地板,“这艘潜艇,只是个入口。”
陈清雪不信邪,抬脚踹了一脚甲板,结果地板应声塌陷,露出一层幻象屏障。她愣了一下,顺势跳下去,开山刀劈开屏障,眼前豁然开朗。
屏幕亮了。
画面里是一座正在施工的大桥,塔吊高悬,混凝土泵车喷涌而出。镜头拉近,能看到工人正将一堆骨灰倒进模具里。
“那是……”陈清雪瞳孔骤缩。
“你母亲的骨灰。”冉光荣低声说,“庹亿帆亲手倒的。”
画面定格在那一刻,骨灰随着混凝土流入模具,成为桥墩的一部分。
“他要用整座桥,镇住她的魂。”刘淑雅咧嘴一笑,“真是浪漫。”
陈清雪的手指在开山刀上收紧,指节泛白。她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那枚铜哨。
“这玩意儿是谁留下的?”
“不知道。”冉光荣摇头,“但它在等我们。”
他伸出手,准备触碰铜哨,却被刘淑雅一把抓住手腕。
“别急。”她低声道,“它还没说完。”
话音未落,铜哨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紧接着,整个潜艇开始震颤,灯光忽明忽暗。
“时间不多了。”陈清雪咬牙,“要么带走它,要么毁掉它。”
“都不是。”刘淑雅松开手,退后一步,“它是钥匙。”
“什么钥匙?”冉光荣问。
“通往真正凶棺的。”她舔了舔嘴角,“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转身朝舱门走去,脚步轻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陈清雪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问冉光荣:“你觉得……她还是她吗?”
冉光荣没回答,只是将哭丧棒收回袖中,铜钱在指缝里轻轻一磕。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感觉……我的经脉在发热。”
话音落下,潜艇的引擎突然启动,螺旋桨轰鸣声穿透寂静的夜晚,像一头沉睡多年的巨兽,终于苏醒。
黑暗中,铜哨的嗡鸣越来越响,仿佛在呼唤某个遥远的存在。
而他们的脚步,也一步步迈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