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纸钱碎屑掠过乱葬岗的荒草,刘淑雅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掌心。她能感觉到那些碎屑在召唤她,像在说:“吃吧,吃了就能看清过去。”
“别碰地上任何东西。”陈清雪低声警告,手指搭在开山刀柄上,眼神扫过刘淑雅眼角的血纹。那纹路像蜘蛛的腿,正缓缓向耳后爬去。
冉光荣蹲在地上,哭丧棒轻轻点着一块露出半截的青石碑。碑上刻着的星宿图纹与铜鱼牌上的如出一辙,只是方向完全相反。
“这不是星盘。”他低声说,“是反噬阵。”
彭涵汐站在他身后,眼镜片在月光下泛起一层诡异的蓝光:“明代观星法阵,用来封印地脉阴气。现在……它被激活了。”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震,一道裂缝在他们脚下炸开,青铜星盘从地底缓缓升起,表面刻着的二十八宿开始发光,像是被唤醒的古老眼睛。
“糟了。”冉光荣站起身,三枚乾隆通宝已经握在掌心,“它在吸收灵气。”
“不是吸收。”陈清雪盯着天空,“是……释放。”
乌云开始在头顶聚集,不是自然形成的那种,而是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过来的。云层中隐隐有光流转,像是有东西在翻滚。
“天门卦象。”彭涵汐声音发紧,“甲骨文的‘天’字,加上‘门’的结构……这是……大劫将临的征兆。”
“那就别让它成形。”陈清雪拔刀,刀刃划过掌心,鲜血滴落在星盘边缘。她闭上眼,妖仙之力顺着血脉涌出,冰晶在她脚下蔓延,试图冻结星盘的运转。
但星盘光芒更盛,像是回应她的挑衅,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将她震退数步。
“你不行。”冉光荣伸手扶住她,“这阵眼……得用雷。”
他耳后的疤痕突然渗出一丝血线,像有电流在皮肤下游走。他咬紧牙关,将哭丧棒插入星盘中央,三枚铜钱钉入地面,形成一个三角。
星盘发出一声低鸣,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它在……呼吸。”刘淑雅忽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的眼睛盯着星盘中心,那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轮廓像是个女子,披着长发,站在星宿之间。
“我不是她……”她喃喃道,“我不是那个容器。”
“别靠近!”冉光荣猛地抬头。
但刘淑雅已经迈出一步,指尖触碰到了星盘边缘。刹那间,她的瞳孔变成灰白色,嘴里吐出一串古老的音节。
星盘剧烈震动,天空中的云层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灵气漩涡!”彭涵汐惊呼,“它要吞噬整个津门!”
漩涡中心,甲骨文的“天门”二字逐渐成形,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灵压。远处传来市民的惊叫和警笛声,整座城市仿佛都在颤抖。
“必须打断它!”陈清雪咬牙,再次挥刀,冰墙在她面前升起,试图阻挡灵气外泄。
但漩涡的力量太强,冰墙刚形成就被撕裂。
“用雷!”冉光荣大喊,“它怕雷!”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那道旧伤疤——八岁那年被雷击留下的。此刻,那疤痕正泛着幽蓝的电光。
他将哭丧棒高举,对准漩涡中心,三枚铜钱同时发出嗡鸣。
“来吧!”他怒吼。
一道惊雷劈下,正中哭丧棒顶端,电光顺着星盘蔓延,瞬间点燃了整个阵眼。
“轰!”
灵气漩涡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开始崩塌。甲骨文的“天门”二字在空中扭曲,最终碎裂成无数光点。
乱葬岗恢复了寂静,只有星盘仍在微微震动,光芒逐渐暗淡。
刘淑雅瘫坐在地,眼角的血纹比之前更深了一分。
“我不是……”她喘着气,“我不是……”
“你不是。”冉光荣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现在你得是。”
他抬头看向陈清雪:“你闻到了吗?”
“什么?”
“那股味道。”他皱眉,“纸钱烧尽后的灰……但不是香。”
“是镇魂香。”彭涵汐脸色凝重,“夜航船惯用的诱饵。”
“他们早就在布局。”陈清雪冷笑,“只是我们……走得太慢。”
远处,城市灯火依旧,但所有人都知道,津门的夜晚,已经不再平静。
星盘最后一丝光芒熄灭,而漩涡消失的地方,空中残留着一道淡淡的裂痕,像是某种东西留下的痕迹。
冉光荣耳后的疤痕还在跳动,他隐约听见一个声音——
“你终究要回来。”
他闭上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