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星盘残光,在乱葬岗上空盘旋成一缕幽蓝的雾。冉光荣耳后的疤痕还在跳,像有根烧红的针在皮下穿行。他摸出花生米撒在地上,米粒滚过的地方,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灵气没散。”他咬着牙说,“被压进地底了。”
陈清雪蹲下身,指尖划过一块碎裂的青铜片。冰晶顺着她的指甲蔓延,却在碰到青铜的瞬间蒸发成白烟。
“不是压进地底。”她皱眉,“是被吸进去了。”
彭涵汐扶了扶眼镜,镜片上映出星盘裂痕里透出的一点微光:“龙宫入口。”
三人都没说话。风里飘来一股怪味,像是纸钱烧尽后混着铁锈的腥气。刘淑雅站在几步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眼角的血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走吧。”冉光荣站起身,哭丧棒轻轻一挑,挑开地上一块松动的石板。下面果然藏着一道暗门,门上刻着半棵神树,树根处缠着一圈青铜锁链。
“这回得小心点。”他看了眼刘淑雅,“你别碰任何东西。”
“我不是她。”她低声说,“我不是容器。”
“我知道。”冉光荣拍拍她肩膀,“但现在你得是。”
暗门无声地滑开,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陈清雪走在最前面,妖仙之力在她脚下凝成一层薄霜。她能感觉到空气里有东西在流动,像是某种古老的记忆,顺着她的呼吸钻进肺里。
“不是记忆。”她低声说,“是意识。”
冉光荣没应声,只是把三枚乾隆通宝握得更紧。哭丧棒在墙壁上轻轻一点,留下一道荧光的刻痕。他们沿着台阶往下走,越走越深,直到四周的石壁开始渗出水珠。
“龙宫。”彭涵汐忽然开口,“不是传说。”
石壁上的水珠在他们靠近时凝成冰晶,映出一幅幅画面。神树、青铜棺、黑影、血……还有无数张扭曲的脸,像是被困在墙壁里的魂魄。
“封印。”陈清雪停下脚步,伸手轻触一块浮雕,“不是装饰,是封印。”
那是一幅神树图,枝叶繁茂,树下盘踞着一条黑龙。黑龙的双眼是两颗黑曜石,此刻正泛着幽光。
“它在看我们。”刘淑雅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是看。”冉光荣将哭丧棒插进地面,“是听。”
他话音刚落,黑龙的双眼突然亮起,一道黑影从树根处窜出,直扑陈清雪面门。她本能地挥刀,开山刀劈开黑影的瞬间,空气中炸开一圈涟漪。
“残魂。”彭涵汐声音发紧,“还没死透。”
黑龙残魂在空中扭曲成一团,发出低沉的咆哮。整座龙宫开始震动,石壁上的浮雕纷纷脱落,露出后面更深的刻痕——那是一幅幅地图,标注着不同的地点:罗布泊、楼兰、马王堆……
“夜航船的布局。”陈清雪眯起眼,“他们早就开始挖了。”
“不止是挖。”彭涵汐取出子母封魂袋,袋口泛起一层诡异的光,“他们在找东西。”
他将封魂袋对准黑龙残魂,袋口猛地张开,一道黑气被吸了进去。但就在最后一丝黑气即将被收服时,袋中突然传来一阵沙哑的女声:
“我们在罗布泊……找到了棺材……但不是我们的……”
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枪响和尖锐的电流声。
“录音带?”刘淑雅皱眉。
“1968年的考古队。”彭涵汐脸色发白,“他们……失败了。”
黑龙残魂似乎被录音带的声音刺激,猛地暴涨,整个龙宫都开始震颤。石壁上的地图开始扭曲,浮雕上的脸一张张裂开,露出森白的牙齿。
“别听!”冉光荣大吼,哭丧棒重重插进地面,三枚铜钱钉入石缝,形成一个三角。
黑气瞬间被定住,但录音带还在继续:
“棺盖上刻着……阴债阳偿……血偿不过三更鼓……”
“夜航船的口号。”陈清雪咬牙,“他们早就存在了。”
刘淑雅忽然伸手触碰录音带,嘴角的酒窝微微抽动。她的眼睛瞬间变成灰白色,嘴里吐出一串古老的音节。
画面在她眼前闪现:罗布泊的沙海中,一座人面青铜棺静静矗立,棺盖上刻着“阴债阳偿”四个字。棺前站着几个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个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青铜线。
“夜航船。”她喃喃道。
画面一闪而过,她猛地咳嗽,吐出一块黑色金属碎片。彭涵汐捡起一看,竟是一枚民国时期的铜鱼牌残片,背面刻着“马王堆”三字。
“他们在找马王堆。”他低声说,“那里有他们要的东西。”
黑龙残魂终于被封入子母封魂袋,龙宫的震动也渐渐平息。但空气中那股纸钱烧尽后的灰味,却越来越浓。
“镇魂香。”陈清雪冷笑,“他们果然在布局。”
冉光荣摸了摸耳后的疤痕,那里的血还在流。他隐约听见一个声音——
“你终究要回来。”
他闭上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