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深处的寒意仍未散尽,空气里还残留着封魂袋收服黑龙残魂后的腥气。陈清雪的手指还搭在开山刀的刀柄上,刀刃上凝结的霜花正在缓慢融化,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冉光荣缓缓收回哭丧棒,三枚乾隆通宝还在石缝里闪着幽光。他低头看了眼掌心,指节上被录音带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但那股纸钱烧尽后的灰味却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似的,挥之不去。
“这玩意儿,不是普通的录音带。”他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刘淑雅站在封魂袋前,嘴角的酒窝微微抽动,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啃食录音带磁粉的黑渍。她的眼白泛着一层淡淡的灰,像是蒙了层雾。
“不是录音带,是记忆。”她喃喃道,“他们在罗布泊……找到了棺材。”
彭涵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锁阳蛊在她体内翻涌,像是有无数根银针在血管里穿行。她扶着石壁,指节发白,额角的冷汗已经湿透了鬓发。
“别听……”她咬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些声音……不是过去的……是现在……”
“闭气。”冉光荣一步上前,将一枚铜钱按在她胸口,“别让蛊毒往上爬。”
彭涵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躁动。她的视线落在封魂袋上,袋口还残留着黑龙残魂的气息,那股低沉的女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他们在罗布泊……找到了棺材……但不是我们的……”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昏黄的沙暴中,一群身穿军装的人影在风沙中艰难前行,他们抬着一台老旧的录音机,机身上贴着“1968年·楼兰考古队”的标签。
镜头一转,沙暴中浮现出一座青铜棺,棺盖上刻着“阴债阳偿”四个字,棺身缠绕着九层裹尸布,布上隐约可见血色符文。
“这不是考古队……”她喃喃道,“是夜航船的布局。”
画面一晃,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父亲,站在棺前,手里握着一本笔记。他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爸……”她声音发颤。
“彭姐!”冉光荣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幻象中拉回来,“别陷进去!”
彭涵汐猛然回神,七窍中渗出一丝血线,滴落在石板上,像是一朵朵暗红的梅花。
“我没事。”她抹了把鼻血,声音沙哑,“我看到了……我父亲……他还在……”
“他在等你。”冉光荣低声说,“所以你现在不能倒下。”
陈清雪一直站在封魂袋前,盯着那卷录音带。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在那声音中听到了什么。
“帛画是钥匙。”她忽然开口,“他们要找的是帛画。”
冉光荣一愣:“什么帛画?”
“马王堆的。”陈清雪转身,目光锐利,“那不是陪葬品,是封印。”
刘淑雅的酒窝忽然泛起一抹诡异的红光,像是有血在皮肤下流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的黑渍正在缓慢扩散。
“我还能读。”她轻声说,“我还能读更多。”
“你已经读得够多了。”冉光荣皱眉,“再读下去,你的魂都要被抽空。”
“我没事。”她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笑,“我还能撑住。”
彭涵汐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一撮灰白色的粉末。她倒出一粒,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
“镇蛊药。”她解释道,“还能撑三小时。”
冉光荣没说话,只是将三枚铜钱重新收进袖中,哭丧棒斜插在腰间。他看了眼众人,沉声道:
“走吧,咱们得在蛊毒发作前,把这录音带里的东西全部解析出来。”
他们沿着石阶往上走,空气中那股灰味越来越浓。陈清雪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封魂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帛画……是钥匙。”她低声重复,像是在确认什么。
龙宫出口处,月光透过裂开的石缝洒进来,照在一块残破的浮雕上。那是一幅古老的壁画,画中一位女子手持帛画,脚下踩着一条黑龙。
她站在画前,指尖轻轻拂过帛画的轮廓,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这张画……我好像见过。”
她皱起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六岁那年,妹妹站在海河边,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帛画,嘴里哼着一首古老的童谣。
“阴债阳偿,血偿不过三更鼓。”
她猛地闭上眼,摇了摇头,将画面压回心底。
“走吧。”她低声说。
几人穿过龙宫出口,回到地面。夜风卷着星盘残光,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
冉光荣摸了摸耳后的疤痕,那里的血已经干了,但那股熟悉的低语声,却始终没有散去。
“你终究要回来。”
他闭上眼,没有说话。
风中,录音带的磁粉在刘淑雅手中轻轻碎裂,化作一缕黑烟,飘散在夜色中。
“下一站……罗布泊。”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