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沙尘,吹过殷墟遗址斑驳的石碑。月光下,青铜箭镞泛着冷光,排列成二十八星宿的阵势。冉光荣蹲在地上,手指轻抚那些锈迹斑斑的金属尖端,指尖传来一阵刺骨寒意。
“这玩意儿比哭丧棒还邪门。”他嘀咕了一句,将三枚乾隆通宝摆在箭镞交汇处。铜钱在月光下泛起微弱的青芒,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陈清雪站在一旁,单手转着空弹壳,目光扫过四周起伏的土丘。她的开山刀早已出鞘,刀刃上还残留着昨日从马王堆带回来的暗红掌印,像是一道无法洗去的诅咒。
“你确定要用雷劫破阵?”她问。
“不确定的事才好玩。”冉光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再说了,我这根哭丧棒可不答应慢慢磨。”
他抽出哭丧棒,轻轻敲击地面。一声闷响扩散开来,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拨动空气中的尘埃。地面上的星宿箭镞开始微微震颤,箭尾的羽毛在风中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彭涵汐站在阵法边缘,双手紧握那本永远翻不完的《河图残卷》。纸页间渗出一丝丝黑气,缠绕在她指缝之间,像是某种活物。她的呼吸急促,锁阳蛊在体内躁动不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你们听……”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有人在说话。”
刘淑雅也停下了脚步。她正弯腰捡起一枚嵌在泥土里的玉蝉,嘴角酒窝泛着诡异的红光。那玉蝉表面刻着一行小字——津门刑警队编号0471,正是黎波的证件号。
“是风。”陈清雪低声说,但她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风声中确实夹杂着低语,断断续续,像是从千年前传来的回音。偶尔能听清几个词:“阴债阳偿”、“惊神箭雨”、“血祭山川”。
冉光荣没有理会这些声音,而是将哭丧棒高举过顶。他闭上眼,耳后的疤痕隐隐作痛,仿佛有电流在皮肤下游走。随着他缓缓睁开眼,一道紫色电弧从天而降,直劈哭丧棒顶端!
轰隆隆!轰……
雷劫落下,整个殷墟都为之一震。箭镞齐齐指向天空,形成一片金属森林。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尘土飞扬,视线模糊。
“快退!”陈清雪大喊,一把拉住刘淑雅后退几步。彭涵汐则死死抱住那本《河图残卷》,任由黑气爬上手臂。
雷光散去,阵法中央浮现出一座半埋在土中的石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甲骨文,笔画深邃,透出一股森然之气。
冉光荣缓步上前,伸手拂去碑上的尘土。指尖触碰的一瞬间,他眼前闪过一幕画面——一个身穿民国长衫的男人站在火海前,手中握着一枚龙洋戒指。那人的脸被火焰遮住,只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冷漠、残忍、带着几分讥讽。
他猛地收回手,额头冷汗直流。
“怎么了?”陈清雪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事。”他摆了摆手,掩饰性地扯了扯嘴角,“只是有点热。”
彭涵汐忽然踉跄了一下,手中的《河图残卷》几乎脱手。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额角渗出鲜血。
“你撑得住吗?”冉光荣问。
“能撑。”她咬牙,“刚才……我听到父亲的声音。”
“他说什么?”
“他说……我没死。”
话音刚落,整片阵法剧烈震动起来。箭镞齐齐射向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轨迹。它们在空中短暂盘旋,随后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趴下!”陈清雪厉喝。
众人迅速卧倒,箭矢擦着头顶飞过,在地上插出密集的金属林。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某座建筑被击中。
“不是冲我们来的。”冉光荣抬头看去,眼神一凝,“是津门警局。”
刘淑雅猛然站起,玉蝉在掌心泛着幽光。她盯着那个编号0471,心跳加速。
“黎波……也在那里。”
彭涵汐挣扎着起身,锁阳蛊在她体内疯狂扭动,但她强行稳住身形。“我们必须回去。”
“先等雷劫散了。”冉光荣收起哭丧棒,看着天空逐渐恢复平静的云层,“不过现在我倒是明白了,这阵法不只是封印山川地脉那么简单。”
“是什么?”陈清雪问。
“是信号。”他吐出两个字,“有人在用它给夜航船传递消息。”
话音未落,风中又传来一阵低语。这次更加清晰:
“阴债阳偿,血偿不过三更鼓。”
彭涵汐七窍突然渗出血珠,整个人摇晃不止。她死死攥住《河图残卷》,指甲几乎嵌入纸页。
“你父亲……真的没死。”她喃喃自语。
刘淑雅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印记,与帛画上的一模一样。她咬了咬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那个人……在等我。”
陈清雪收起开山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见了津门警局的方向。
而此刻,千里之外,津门警局大楼外墙上,一支青铜箭镞深深嵌入混凝土,尾羽仍在微微震颤。
箭身之上,隐约可见一行甲骨文:
“惊神箭出,天下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