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十三陵的石兽脊背,吹得灯笼上的符纸簌簌作响。陈清雪将最后一张镇灵符压进袖口夹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枪套边缘。
“这地方比故宫还安静。”刘淑雅低声说,酒窝泛起一层青灰,“连乌鸦都不敢飞进来。”
冉光荣蹲在祾恩殿前的台阶上,三枚乾隆通宝贴着青砖缓缓滑动。铜钱边缘泛起一圈淡紫色的光晕,像是某种沉睡的力量被惊扰。
“不是安静。”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是死透了。”
陈清雪没接话,只是握紧两把开山刀。她记得那张旧地图上的标注——“长陵·魑魅王座”,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壬午年七月十四,封印第七容器。”
“李参谋”三个字从脑海里冒出来时,她下意识按住胸口口袋。照片背面那句“第七容器,待激活”像根刺扎在心头。
“走吧。”冉光荣收起铜钱,站起身掸了掸灰,“再晚点,怕是要跟野猪撞个满怀。”
殿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冷风裹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刘淑雅皱眉咬破舌尖,一缕黑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门槛上,瞬间渗入石缝消失不见。
“这地方……吃人血。”她舔了舔嘴角,声音沙哑,“我喜欢。”
陈清雪皱眉看着她扭曲的笑容,刚想说什么,突然听见殿内传来一阵低语:
“阴债阳偿,血偿不过三更鼓。”
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有人站在耳边说话。冉光荣迅速取出一枚铜钱贴在门框上,铜钱立刻吸附其上,并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型漩涡般的气场。
“他们在用这座殿传递信息。”他说,“夜航船在和谁通信?”
“也许……是墓里的某个人。”陈清雪目光扫过殿内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中央插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青铜箭镞。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陈清雪挥刀劈向蛛网,冉光荣以哭丧棒为引,探查气场流动。刘淑雅则继续啃食地面碎屑,试图从建材中提取更多记忆残影。
随着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一股诡异的节奏感逐渐浮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跳上,仿佛整座陵墓都在呼吸。
“不对劲。”冉光荣突然停下脚步,“这些骨头……太整齐了。”
陈清雪低头看去,果然发现脚下铺满的人骨排列成某种规律,头骨朝向一致,四肢骨交错叠放,像是经过精心设计。
“这是献祭阵。”他捡起几粒花生米撒在地上,花生米立刻沿着特定轨迹滚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看清楚了吗?这些骨头的位置,正好对应二十八星宿。”
“所以这里是……”刘淑雅的声音有些发颤。
“夜航船的老巢之一。”冉光荣盯着空中浮动的花生米轨迹,“但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王座中央的青铜箭镞突然发出嗡鸣,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整个大殿开始震动,墙壁上的壁画缓缓剥落,露出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画面中,无数身影跪伏在王座前,有人捧着心脏,有人提着头颅,还有人拖着断肢……最中间那幅画上,赫然站着一个戴民国龙洋戒指的男人。
“是他。”陈清雪瞳孔微缩,“庹亿帆。”
“不止。”冉光荣指着男人身后若隐若现的身影,“你认得出这些人吗?”
陈清雪仔细看去,脸色骤变。那些模糊的轮廓中,竟有几个穿着现代警服的身影,其中一个正是黎波。
“第七容器……”她喃喃道。
就在这时,刘淑雅突然捂住胸口踉跄后退,掌心印记剧烈跳动,与壁画上某个符号产生共鸣。她咬牙切齿地嘶吼着,指甲深深抠进手臂,留下五道血痕。
“我认得这个图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我父亲身上的胎记!”
“你父亲是谁?”冉光荣急问。
但刘淑雅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人陷入疯狂状态。她猛地扑向王座,手指抓向那根青铜箭镞,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陈清雪赶紧扶住她,却发现她的酒窝正在不断渗出黑色液体,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正在松动。
“撑住!”她一边稳住刘淑雅,一边看向冉光荣,“现在怎么办?”
“先把王座钉住。”冉光荣取出最后一枚铜钱,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符咒。他将铜钱抛向空中,同时洒出一把花生米。
花生米在空中凝成一道金色锁链,缠绕着铜钱砸向王座。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王座中央炸开一道裂缝,一股腥臭的尸气喷涌而出。
紧接着,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一口漆黑的深井。井底传来阵阵呻吟,像是有无数冤魂在挣扎求生。
“这不是坟墓。”冉光荣盯着井口,眼神复杂,“这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但我们必须下去。”陈清雪将刘淑雅交给冉光荣,“你带她留在上面,我去。”
“不行。”冉光荣摇头,“你现在下去就是送死。让我来。”
“你疯了吗?”陈清雪瞪眼,“你身上已经有三处旧伤,刚才又用了哭丧棒引雷劫,现在体力根本撑不住!”
“所以我才要去。”冉光荣咧嘴一笑,“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揣着三枚铜钱吗?因为每次用完都会少一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说着,已经纵身跃入井口。陈清雪反应过来时,只抓住了一片飘落的布角。
“混蛋!”她狠狠捶了下井沿,转身对刘淑雅说,“你还能撑多久?”
“十分钟。”刘淑雅吐出一口黑血,“最多十分钟。”
陈清雪深吸一口气,握紧双刀跳了下去。坠落过程中,她看到井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些字迹似乎在缓慢蠕动,组成一句句晦涩难懂的咒语。
就在即将触底的瞬间,她听到下方传来一声闷响——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