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碎石掠过祭坛残垣,黎波的额头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光泽。陈清雪的手掌还沾着镇压阵留下的血渍,她将开山刀插回鞘中,金属摩擦声像一根针扎进耳膜。
“他还在呼吸。”冉光荣蹲下来,三枚乾隆通宝在指间翻了个面。花生米撒成的星宿图在他脚下微微发烫,像是锅底刚撤火的铁盘。
刘淑雅靠在坍塌的蚩尤像边,嘴角的笑已经凝固成一道裂口。她的脖子开始泛出石化的灰白色纹路,像是有人用炭笔画了条蜿蜒的河。
彭涵汐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段民国年号:“神铁有话要说。”
“那就让它说清楚点。”冉光荣把哭丧棒往地上一顿,花生米瞬间炸开,形成一圈跳动的符文。神铁碎片悬浮在半空,表面金纹流动,像一张被风吹皱的地图。
陈清雪咬破指尖,在地上划出血线。镇压阵缓缓成型,中心浮现出一只模糊的眼睛轮廓——和之前雾气中的那只一模一样。
“它在找什么?”她问。
“不是‘它’,是‘他们’。”彭涵汐翻开笔记本,“三星堆、泰山、昆仑……四象法器分布在这些地方。但神铁只肯指出第一站。”
“泰山封禅台。”冉光荣眯起眼,“看来老天爷真想让我们去拜见皇帝。”
彭涵汐没接话,而是转向黎波头顶那团旋转的三维河图洛书投影。金色纹路在他皮肤下游走,像是某种活体密码。
“这东西能复制人脸。”她低声说,“难怪他总变模样。”
“怎么停住?”陈清雪问。
“要么毁掉投影,要么让他彻底变成容器。”彭涵汐从公文包里抽出一页泛黄纸片,“这是我父亲最后的研究笔记,关于‘河图三变’。”
纸片刚展开,上面的字迹就开始扭曲。最先浮现的是“三星堆”三个字,接着是一串密语般的符号。
“快念出来!”冉光荣催促。
彭涵汐张嘴读出第一句,空气突然凝滞。黎波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额头上的朱砂印记渗出黑气。
陈清雪一把按住他肩膀,妖仙之力顺着掌心注入。可下一秒,她的左眼闪过一丝异光,瞳孔拉长成竖状。
“我没事。”她松开手,声音却带着沙哑的回音。
“你用了不该用的力量。”冉光荣递给她一枚花生米,“含着,别让眼睛变回去。”
陈清雪接过花生米,舌尖尝到一股铁锈味。这不是普通的豆类,而是裹了镇魂砂的灵物。
黎波的挣扎渐渐平息,朱砂印记缩回皮肤之下。但他眼角多了一道细小的龙形胎记,和冉光荣耳后的雷击疤如出一辙。
“你们俩还真是亲戚。”彭涵汐合上笔记本。
“八字不合的那种。”冉光荣收起哭丧棒,花生米化作星光消散,“现在该处理这位了。”
他指向刘淑雅。她的石化范围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胸口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她说她是通道。”陈清雪蹲下身,“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吃了神铁,但没吞下全部。”彭涵汐摸了摸刘淑雅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冰库里的尸体,“有一部分,流向了别的地方。”
“哪里?”冉光荣问。
“还不知道。”彭涵汐抬头看向天空,“但我们可以问问真正的主人。”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神铁碎片,轻轻放在地面。片刻后,碎片开始震动,发出低频嗡鸣。
四人围成一圈,看着神铁碎片慢慢拼凑出一条光路。终点指向北方,隐约能看到一座巍峨山峰的轮廓。
“泰山。”冉光荣吹了声口哨,“真是个好地方。”
“问题是,我们怎么去?”陈清雪看向瘫倒的黎波和即将完全石化的刘淑雅,“他们两个都撑不了多久。”
“我有个办法。”彭涵汐拉开旗袍领口,露出锁骨处的一枚银钉,“这是子母封魂袋的备用接口,可以暂时延缓他们的恶化。”
“听起来像拔牙前打麻药。”冉光荣咧嘴一笑。
“差不多。”彭涵汐取出工具箱,开始在两人身上安装微型封魂装置。每拧一颗螺丝,空气中就弥漫起淡淡的檀香。
当最后一颗螺丝固定完毕,刘淑雅的石化速度明显减缓。她睁开眼,嘴角的笑裂得更深:“昆仑有池,池中有门。”
“她说什么?”陈清雪问。
“瑶池。”彭涵汐收起工具箱,“看来我们的旅程还没结束。”
“先搞定泰山再说。”冉光荣拍了拍哭丧棒,“你们谁带了登山杖?”
陈清雪从警服内袋掏出一张地图,边缘有些焦黑:“这是津门档案局藏的古地图,标着封禅台的位置。”
“不错嘛。”冉光荣接过地图,突然盯着某个角落不放,“这标记……怎么和我娘留下的护身符图案一样?”
“巧合吧。”陈清雪说。
“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彭涵汐戴上手套,拿起神铁碎片,“准备出发吧,时间不多了。”
她转身时,旗袍上的星象图微微发亮,仿佛整片银河都在她身后流转。
冉光荣最后看了眼黎波和刘淑雅,轻声说:“等我们回来,给你们带点土特产。”
说完,他大步走向出口,衣摆扫过地面,留下一串花生壳的痕迹。
陈清雪和彭涵汐紧随其后,脚步声在祭坛中回荡。神铁碎片漂浮在她们之间,指引着通往泰山的方向。
而地上的镇压阵中央,那只模糊的眼睛轮廓,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