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风裹着雪粒,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陈清雪把爆珠烟塞回口袋,指尖残留着烟草与铁锈混合的味道。她抬头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瑶池轮廓,水面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靛蓝色。
“这地方比地图上标得远多了。”冉光荣抖了抖灰布长衫上的冰碴,三枚乾隆通宝在他指间翻转,叮当作响,“你们谁带了暖宝宝?”
彭涵汐推了推眼镜,镜片映出前方一片枯死的胡杨林:“你穿这么单薄,是想冻成标本带回去展览?”
“我这是讲究风度。”冉光荣咧嘴一笑,花生米从袖口滑落,在地上撒成一道模糊的星线,“北斗七星步,走稳点。”
刘淑雅靠在黎波肩上,半边脸已经石化的她,声音像是从空腔里挤出来的:“池水……会吃人。”
“她这话可信吗?”陈清雪问。
“一半真一半假。”彭涵汐蹲下来检查一块浮雕残片,“这片区域曾经是祭祀之地,但后来被改造成镇压阵眼。你们看这些纹路——十二生肖铜首的位置,刚好对应十二地支。”
“所以我们要找的是羊首?”冉光荣摸出那枚旧铜片,边缘已经氧化发黑。
“不止。”彭涵汐用指甲划过浮雕,“需要同时激活三个相邻的生肖,才能解开机关。”
队伍继续向前,空气逐渐变得粘稠。每走一步,脚底都像踩着某种无形的阻力。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柄上刻着的《六韬》残句隐隐发热。
“注意脚下。”她提醒道。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塌陷,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出现在众人面前。彭涵汐反应最快,甩出公文包里的封魂袋,袋口金线一闪,将刘淑雅和黎波拉回安全地带。
“这玩意儿还能当安全绳?”冉光荣嘀咕着,哭丧棒往地上一戳,雷光顺着木杖炸开,照亮了坑洞深处。
只见无数青铜碎片漂浮其中,隐约拼凑出一张人脸轮廓。那张脸的眼睛缓缓睁开,仿佛在注视着他们。
“钟馗。”彭涵汐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陈清雪皱眉。
“他手里有判官笔。”彭涵汐指着那张脸,“而且……这张脸和我在民国档案馆见过的一幅画很像。”
“你是说那个捉鬼天师?”冉光荣嗤笑一声,“别吓自己了。”
话音未落,坑洞中的青铜人脸突然发出低语,像是有人在耳边吹气:“阳寿将尽,归位之时。”
陈清雪猛地拔出开山刀,刀锋劈开空气,斩断那股低语声。但她左眼瞬间泛起异光,瞳孔拉长成竖状。
“你用了不该用的力量。”冉光荣递给她一枚花生米,“含着,别让眼睛变回去。”
陈清雪接过花生米,舌尖尝到一股铁锈味。这不是普通的豆类,而是裹了镇魂砂的灵物。
“我们得快点找到铜首。”她说。
一行人绕过坑洞,终于抵达遗迹入口。十二尊铜首环绕着中央的瑶池,每一尊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睁开眼。
“羊首在哪儿?”陈清雪问。
冉光荣举起手中的铜片,它与其中一尊羊首完全一致。他伸手触碰,铜首微微震动,接着整个遗迹开始轰鸣。
“三个相邻生肖!”彭涵汐急道,“快选!”
冉光荣迅速按住羊首旁的猴与蛇两尊铜像。刹那间,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通往地下的阶梯显现出来。
“干得漂亮。”陈清雪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是当然。”冉光荣得意地扬起下巴,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耳后疤痕正渗出紫光。
地下空间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墙壁上刻满了符咒,但大部分已经被侵蚀得模糊不清。
“这里不像祭祀遗址,倒像是封印之所。”彭涵汐用手电扫过四周。
“没错。”冉光荣轻声道,“你看那些脚印——血迹组成的。”
果然,地面密密麻麻全是脚印状的痕迹,像是有人不断重复进出同一个地点。所有脚印都指向尽头的一扇石门,上面刻着两个字:
地门
“这玩意儿不会真的通往地府吧?”刘淑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
“谁知道呢。”陈清雪拔出开山刀,刀锋轻轻划过空气,幽冥气息顿时被驱散几分。
冉光荣走上前,哭丧棒缓缓靠近石门。就在棒尖触碰到门板的一瞬,整座遗迹剧烈震动,尘土簌簌而落。
“你干嘛?”彭涵汐惊呼。
“试试看。”冉光荣咧嘴一笑。
下一秒,石门上的“地门”二字骤然发光,一道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个身穿古代官服的男子,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明如镜。
钟馗。
虚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冉光荣,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在看什么?”冉光荣问道。
钟馗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向冉光荣的心口。那一瞬间,冉光荣感觉胸口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体内抽离。
“别愣着!”陈清雪冲上前,开山刀横在两人之间。
钟馗虚影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命定之人,终需归位。”
地面再次震动,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传来水流声,还有某种古老乐器的旋律。
“下去看看?”冉光荣回头问。
“你觉得呢?”陈清雪嘴角微扬,眼中竖瞳一闪即逝。
彭涵汐低头看着笔记本,指尖摩挲着一页泛黄纸页。纸上写着四个字:
轮回之始
她合上本子,跟了上去。
刘淑雅和黎波走在最后,两人脚步沉重,仿佛背着千斤重担。
瑶池的水面忽然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最终化作一只巨大的眼睛轮廓,在月光下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