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散去,众人眼前豁然开朗。
雾气如退潮般退去,露出一座悬浮于虚空中的岛屿。岛心矗立着一尊半塌的石碑,碑上刻着“蓬莱”二字,字迹斑驳,却依旧透出一股凌厉之气。四周云海翻涌,隐约可见几根断裂的青铜柱从云中探出头来,像极了沉船残骸。
冉光荣抬手遮住刺眼阳光,眯眼打量四周,“这地方比奈何桥更邪门……至少那边还有个守渡人。”
“不是邪门。”彭涵汐推了推眼镜,镜片映出远处壁画般的岩壁,“是有人刻意布置过。”
刘淑雅靠在黎波肩上,脸色苍白,嘴角泛起一层晶状光泽。她轻声说:“我听见了……有人在唱歌。”
“你先别说话。”陈清雪皱眉,开山刀握得更紧了些。她的左眼虽已恢复正常,但妖仙之力被孟婆碗吸走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半口气,连动作都慢了几分。
“走吧。”冉光荣将三枚乾隆通宝抛入空中,铜钱叮当作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落回他掌心,“东南方。”
他们沿着一条由青石铺就的小径前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与尘土、铁锈混杂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这味道不对劲。”黎波低声说,“像是……烧焦的纸钱。”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耳边振翅。
“来了。”冉光荣哭丧棒横在身前,雷光在棒身上游走。
小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洞窟入口,洞口两侧各立着一只青铜兽首,形似麒麟,却生着蛇尾,眼中嵌着两颗暗红色的宝石,正缓缓旋转,像是在注视着他们。
“徐福的遗迹。”彭涵汐轻声道,“他当年东渡时带走了不少东西。”
“包括轮回的秘密?”陈清雪问。
“可能。”彭涵汐摘下眼镜擦拭,“也可能……是他想阻止什么。”
洞窟内部比想象中宽敞许多,墙壁上布满了壁画,画中人物衣袂飘飘,手持罗盘、玉圭、符箓,脚下踩着山河日月,头顶悬着星辰轨迹。
“这是……舆图?”冉光荣凑近细看,发现那些图案竟隐隐与现实地理相对应。
“不止是地图。”彭涵汐指着一幅画面,“这是灵气复苏的路径——每一步都有标注。”
“可惜我们看不懂。”黎波摇头,“除非……”
“我可以试试。”刘淑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你现在的状态……”陈清雪欲言又止。
“没时间了。”刘淑雅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在壁画上,画面顿时泛起微光,像是活了过来。
“小心点。”冉光荣站在她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刘淑雅的手指轻轻拂过画卷,突然张口咬下一块绢帛,咀嚼吞咽的动作干练而果断。
“你在干什么?!”陈清雪惊呼。
“读取记忆。”刘淑雅含糊不清地说,“只有这样,才能知道……咒语。”
她的眼角血纹迅速蔓延,牙齿边缘开始晶化,像是某种矿石在皮肤下生长。
“快停手!”黎波伸手想拉她,却被彭涵汐拦住。
“让她继续。”彭涵汐盯着壁画,“她已经触碰到了关键信息。”
刘淑雅的嘴唇颤抖,眼神逐渐涣散,嘴里喃喃自语:“我看见了……未来的自己……她在笑……她也石化了……可她还在动……”
“够了!”冉光荣猛地一拍她后颈,将她震晕过去。
壁画上的光芒渐渐黯淡,唯有一行古篆浮现在空中:
“以器灵为引,重启大阵。”
“器灵?”陈清雪皱眉,“是指……”
“刘淑雅。”彭涵汐语气沉重,“她是判官笔虚影的宿主,符合条件。”
“那代价呢?”冉光荣问。
“可能是……彻底失去人性。”彭涵汐看着昏迷的刘淑雅,“或者,成为真正的器灵。”
沉默在空气中凝结。
“你们谁懂这段咒语?”陈清雪打破沉默。
“我能解析一部分。”彭涵汐拿出笔记,“但需要配合特定的灵力波动。”
“我的妖仙之力还没恢复。”陈清雪苦笑,“刚才被孟婆碗吸得太狠。”
“那就等。”冉光荣收起哭丧棒,“总比瞎闯强。”
他低头看了眼刘淑雅,后者嘴角的晶状物正在缓慢扩散,像是一种无法逆转的病变。
“她还能撑多久?”他问。
“不清楚。”彭涵汐摇头,“但她自愿承担这个角色,说明她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有时候,选择比命运更可怕。”冉光荣喃喃道。
洞窟深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
“看来,我们已经被发现了。”陈清雪握紧开山刀。
“那就让他们来吧。”冉光荣咧嘴一笑,耳后疤痕渗出紫光,“正好,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洞壁上的壁画微微震动,尘埃簌簌落下,其中一幅画面悄然变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手持青铜罗盘,目光如炬,仿佛穿越千年时空,静静注视着他们。
风穿洞而过,吹动他们的衣角,也吹开了尘封千年的秘密。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壁画中缓缓浮现,身形修长,步伐稳健,手中罗盘泛着幽光。
“欢迎来到……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