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后的阶梯在众人身后缓缓崩塌,碎屑如雨坠入深渊。冉光荣抹了把脸上的尘土,抬头望向眼前这片空旷的石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铁锈味,像是某种封存千年的血气尚未散尽。
“到了。”彭涵汐推了推眼镜,镜片映出石壁上斑驳的纹路,“《推背图》……真的在这儿。”
石殿尽头耸立着一面巨大的岩壁,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卦象与图文,仿佛将千年预言都压缩进了这一方天地。每一道笔画都深陷石中,像是用某种利器生生凿出,又似自然风化而成,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感。
“这图……好像少了一块。”刘淑雅舔了舔嘴角的碎屑,右眼浮现出北斗七星的轮廓,“我能感觉到它在‘饿’。”
“别乱碰。”陈清雪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扫过壁画边缘。她耳后那道与冉光荣相似的疤痕隐隐作痛,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你该来了。”
“先让我看看。”彭涵汐取出公文包,从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纸页,正是那本《河图残卷》。他轻轻展开,纸面浮现出微弱的光晕,与壁画上的某些符号产生共鸣。
“果然,最后一章被阴阳生死符封印了。”他低声说道,“不是不能破,而是破了之后,整个空间会坍缩。”
“那就别破。”冉光荣将哭丧棒插进地面,花生米洒落一圈,试图稳住众人灵体,“我们换个法子。”
“我来。”刘淑雅突然开口,眼神中闪过一丝饥渴,“上次吃台阶有用,这次也试试。”
话音未落,她已伸手触碰壁画边缘。指尖刚一接触,整幅壁画忽然震颤起来,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也跟着扭曲。
“快退!”冉光荣一把拽住她后领,却见她嘴角溢出五彩碎屑,落在地上竟化作一块龟甲,龟壳上隐约浮现几个字——“骊山·震”。
“张衡的地动仪……”彭涵汐蹲下身,仔细端详龟甲背面,“原来他留下的机关,在这儿。”
“张衡?”陈清雪皱眉,“那个造浑天仪、地动仪的张衡?”
“对。”彭涵汐点头,“他不仅是科学家,更是玄门隐士。据说他曾为秦陵设下十二重机关,其中之一便是以地动仪为钥,开启龙脉。”
“所以我们要去骊山?”冉光荣冷笑,“又是挖坟的活儿。”
“不止是挖坟。”彭涵汐翻动残卷,语气凝重,“这张地图显示,地动仪的核心藏在秦陵地宫深处,而那里……很可能藏着《推背图》的最后一章。”
“可我们现在连眼前的封印都解不开。”陈清雪看向壁画中央那道幽暗的符文,“这阴阳生死符……像在等什么人。”
“或许是在等你。”彭涵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陈清雪一愣。
“你是妖仙血脉,天生阴阳交汇之人。”他说,“只有你能触碰这符文而不引发反噬。”
“可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节微微发白,“刚才我看到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了。”
“别怕。”冉光荣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有我在。”
“我不是怕。”她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失去谁。”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彭涵汐识趣地转开视线,继续研究龟甲上的信息。
“这条线索指向骊山,但中间还有个关键点。”他指着龟甲背面一行小字,“‘龙脉·地动仪·张衡’……说明我们需要找到真正的地动仪模型,才能解开封印。”
“也就是说,现在得先去找地动仪?”刘淑雅擦了擦嘴角,“你们谁身上带着铜铸的小玩意儿?”
“博物馆里倒是有复制品。”冉光荣耸肩,“但那是现代工艺,没用。”
“那就只能去传说中的原物所在地了。”彭涵汐合上残卷,“据传,张衡的地动仪曾随一件陪葬品流入民间,后来……就没了踪影。”
“等等。”陈清雪忽然想起什么,“去年警局查过一起文物走私案,涉案物品清单里有个‘青铜器皿’,编号是‘ZG-1907’。”
“你记得这么清楚?”冉光荣挑眉。
“因为那件东西最后失踪了。”她眼神微冷,“报案人是个叫‘庹亿帆’的古董贩子。”
空气骤然安静。
“是他。”彭涵汐沉声道,“难怪他对《推背图》如此执着,原来早就在布局。”
“那还等什么?”刘淑雅咧嘴一笑,“去找他要呗。”
“没那么容易。”冉光荣捏紧手中三枚乾隆通宝,“这家伙比泥鳅还滑,想抓他,得先找到他的窝。”
“我知道他在哪儿。”陈清雪缓缓开口,“津门地下黑市,夜航船的老巢。”
“那就走吧。”冉光荣转身,脚尖踢开一块碎石,“不过在此之前,先把这地方搞定。”
他话音刚落,整座石殿忽然剧烈震动,壁画上的符文开始闪烁不定,仿佛察觉到某种威胁正在逼近。
“不好!”彭涵汐猛地合上残卷,“封印松动了!”
“快撤!”陈清雪大喊。
众人迅速后退,然而那道阴阳生死符却在此时发出刺目的光芒,直射向陈清雪胸口!
她本能地抬起手臂遮挡,却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一幅画面——
自己站在一幅未绘完的画中,手持开山刀,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穿着洗褪色的灰布长衫,腰间缠着乾坤袋,左手三枚铜钱正飞速翻转。
是冉光荣。
画面戛然而止。
“你还好吗?”冉光荣扶住她肩膀。
“没事。”她摇头,将那股悸动压下,“只是……有点晃神。”
“别管这些了。”刘淑雅捡起龟甲,“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地方快要塌了。”
果然,石殿顶部开始掉落碎石,裂缝蔓延至四壁,整座遗迹都在崩坏。
冉光荣咬牙,将哭丧棒插入地面,花生米洒落成阵,勉强稳住部分结构。
“走!”他低喝一声。
众人迅速撤离,脚步声在石殿中回荡。陈清雪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隐约看见壁画末端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轮廓——那是一个人的剪影,手握开山刀,正朝她微笑。
她心头一跳,却没停下脚步。
登天梯彻底崩塌的那一刻,他们终于踏出了遗迹,迎接他们的,是无边夜色下的一座城市——津门。
“接下来去哪儿?”刘淑雅问。
“找庹亿帆。”冉光荣冷冷道,“他欠我们的,不只是《推背图》。”
“还有……”陈清雪轻声道,“一段旧账。”
夜风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尘埃。
石殿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