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尘土,把冉光荣的灰布长衫吹得贴在背上。他站在西安古城墙下,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转得发烫,耳后那道雷击疤隐隐作痛,像是有人用针在挑动旧伤。
“护城河。”彭涵汐推了推眼镜,声音低哑,“它不是普通的水脉。”
陈清雪蹲在岸边,指尖轻点水面,泛起一圈圈诡异的红光。“这不是水。”她皱眉,“是怨气凝成的血河。”
刘淑雅舔了舔嘴角,眼神有些迷离,“我闻到了……人味。”
“闭嘴。”冉光荣低声喝止,左手一撒花生米,在地面洒出一道星图状的灵力轨迹,“避尘阵,撑不了多久。”
古城墙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一阵低语,像是无数人在齐声念诵:“修城墙,锁龙魂……修城墙,锁龙魂……”
“幻觉。”陈清雪站起身,手按在开山刀柄上,“但不是普通的幻觉。”
彭涵汐翻动《河图残卷》,纸页发出沙沙响声。“锁龙阵。”她沉声道,“以长安为基,用九门为眼,护城河只是延伸之一。”
“那就从钟楼开始。”冉光荣将哭丧棒插进地砖缝里,花生米沿着石纹铺开,“钟楼与鼓楼之间的中轴线,是阵眼所在。”
他们穿过午夜的街巷,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回荡。钟楼高耸入云,铜钟在无风自鸣,钟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啜泣。
“听到了吗?”刘淑雅忽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她的光芒,“她在哭……她说要回家。”
“别理她。”陈清雪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不是她。”
“可我想吃……”刘淑雅咬紧牙关,指节泛白,“吃掉这块石头,我就能看到过去。”
“不行。”冉光荣冷声打断,“现在不是时候。”
彭涵汐蹲在钟楼底座前,手指拂过石纹,眉头越皱越紧。“这些刻痕……和地宫地图上的红光一致。”
“也就是说,这里确实是锁龙阵的核心节点。”陈清雪抽出开山刀,轻轻敲击石面,刀柄上的《六韬》残句在月光下泛起微光。
“等一下。”冉光荣突然伸手拦住她,“你听到什么了吗?”
四人同时屏息。
护城河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古老的机关被触发。紧接着,整座钟楼微微震颤,铜钟再次轰鸣,这一次,钟声中混杂着男人的怒吼与女人的尖叫。
“阵法启动了。”彭涵汐脸色骤变,“我们没有时间了!”
陈清雪挥刀斩下,刀锋劈开厚重的石层,露出下方一道幽深的暗河入口。河水漆黑如墨,表面浮着一层红色絮状物,仿佛血液凝结而成。
“这下面是……”刘淑雅凑近一看,瞳孔猛地收缩,“人影。”
果然,河水中隐约浮现出无数模糊的人脸,男女老少皆有,表情痛苦,嘴唇蠕动,似乎在无声地呐喊。
“这是历代长安居民的记忆。”彭涵汐的声音颤抖,“他们被困在这里,成了锁龙阵的一部分。”
“那就送他们安息。”冉光荣将哭丧棒插入裂缝,花生米撒成北斗七星状,口中低声念咒。
地面顿时震动起来,暗河中的面孔开始扭曲变形,有的化作水雾消散,有的则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哀嚎。
“快!”陈清雪一刀劈开最后一块封印石,河水猛然倒灌,形成一条血色漩涡。
就在这时,刘淑雅突然扑向漩涡边缘,一口咬下一块石柱碎片。
“你疯了吗!”冉光荣厉声喝道。
可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
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根半截石柱,表面刻满古老卦象,中央赫然写着四个字——“推背图·终”。
“这就是……缺失的章节。”彭涵汐喃喃道。
然而,当她伸手触碰石柱时,指尖却猛然缩回。只见石面上浮现出一行小字:
“冉氏封印。”
冉光荣耳后疤痕瞬间渗出血珠,朱雀纹路蔓延至肩胛骨,但他并未察觉,只是死死盯着那行字。
“这不是巧合。”他低声说,“我跟这座阵法……有关系。”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陈清雪抓住他的肩膀,“先破阵。”
就在此时,石柱底部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小块龟甲纹路,与第325章地宫地图署名处的笔迹完全一致。
“这……”彭涵汐刚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
整个钟楼开始剧烈摇晃,砖石簌簌掉落,护城河的血水不断涌出,仿佛要将整座长安吞没。
“快走!”冉光荣大吼。
众人转身欲逃,却被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拦住。
“母债子偿,血债不过三更鼓。”
声音来自暗河深处,低沉、冰冷,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庹亿帆。”陈清雪握紧开山刀。
可那声音继续响起,却不再是男人的语气,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又似呢喃:
“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话音未落,整座钟楼轰然倒塌,碎石如雨,尘埃弥漫。
而在废墟之中,那根半截石柱依旧矗立,表面卦象缓缓旋转,最终定格在一个画面:
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男人,手持哭丧棒,站在长安城头,背后是一片猩红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