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尽时,空气里飘着一股铁锈味。冉光荣低头看着掌心的哭丧棒,棒头还残留着几缕未散尽的金丝,像蛛网般粘在木纹上。他甩了甩手,金丝断成碎屑,落在脚边的砖地上。
脚下的砖地,已不是武侯祠的八阵图残纹,而是一块块被风沙打磨得发亮的青石板。四周空旷,风卷着枯草从腿边掠过,远处有座残破的石台孤零零地立在地平线上,像一口倒扣的巨钟。
“幽州台……”陈清雪低声说,开山刀握得更紧了些。她目光扫过四周,没有发现任何活物,连飞鸟都没有。
“欢迎来到龙脉的嘴边。”彭涵汐推了推眼镜,翻开《河图残卷》,纸页哗啦作响,星图在纸面缓缓旋转。
“龙脉的嘴?”刘淑雅抹了把嘴角的墨绿色液体,咧嘴一笑,“那咱们不是刚好送上门了?”
“别贫。”冉光荣从乾坤袋里摸出三枚乾隆通宝,左手捏着,右手抽出哭丧棒在地上划了个圈,“这里是北龙脉的‘天枢’方位,龙气最盛,也最凶。”
他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震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翻身。
“我说,你们谁踩到龙尾巴了?”刘淑雅往后跳了一步,脚下的青石板裂开一道细缝,一股阴冷的雾气从缝里冒出来。
“不是踩到。”陈清雪蹲下身,指尖拂过裂缝边缘,“是龙在动。”
彭涵汐的脸色变了:“地脉不稳,说明封印松动了。夜航船的人……已经来过。”
“那还等什么?”冉光荣冷笑一声,哭丧棒往地上一杵,“找鼎。”
他们沿着石台方向前行,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越靠近石台,空气越冷,连呼吸都凝成了白雾。
“你们看那边。”刘淑雅突然指向石台左侧的一片洼地。
洼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青铜巨鼎,鼎身布满七重锁链,每条锁链上都刻着不同朝代的镇物符咒。鼎口封着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隐约能辨出“永乐”二字。
“这鼎……镇的是龙脉?”陈清雪皱眉。
“镇的是北龙脉的‘气眼’。”彭涵汐走近一步,仔细端详锁链上的符咒,“每一道都是历代玄门高手留下的镇物,一旦全解开……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别全解开。”冉光荣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乾隆通宝,轻轻嵌入鼎脚的一道裂缝中。铜钱刚一嵌入,鼎身便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被打扰了。
“别乱来。”刘淑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鼎里……有东西。”
“我知道。”冉光荣没挣脱她的手,反而低头看着她,“所以才让你来。”
刘淑雅愣了下:“你是说……”
“你不是能啃出记忆吗?”冉光荣嘴角一扬,“这鼎耳上的锈迹,说不定藏着郑和下西洋的秘图。”
“你想让我啃鼎?”刘淑雅瞪大眼,“你疯了?”
“我清醒得很。”冉光荣拍拍她的肩膀,“你不是僵尸新娘预备体吗?啃点锈,算什么。”
刘淑雅咬牙切齿,但还是凑近鼎耳,张嘴咬下一块锈迹。
几秒后,她的眼瞳变黑,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喂!”陈清雪伸手想扶她,却被彭涵汐拦住。
“别打断她。”彭涵汐盯着刘淑雅的眼睛,“她已经进去了。”
果然,刘淑雅嘴唇微动,低声呢喃:“郑和……下西洋……不是为了朝贡……是为了找……神鳌遗骸……”
“神鳌?”冉光荣皱眉,“那是什么?”
“传说中,南海深处有一只驮着整片海域的巨鳌,死后化为岛礁,沉入海底。”彭涵汐神色凝重,“如果郑和真找到了它的遗骸……那幽州台的法阵,就只是个引子。”
“引子?”陈清雪追问。
“引子。”彭涵汐点头,“真正的法阵,可能藏在神鳌遗骸里。”
刘淑雅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嘴角再次渗出墨绿色液体,声音也变得沙哑:“永乐十二年……朱棣用《永乐大典》的墨迹画阵……墨迹……还在……”
她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冉光荣的衣襟:“你刚才收的那片墨迹……它还在动。”
冉光荣一愣,立刻从乾坤袋里取出那片墨迹残片。果然,墨迹在纸面上缓缓流动,像是活的一样。
“这是……”彭涵汐凑近看,脸色骤变,“这是《永乐大典》的墨迹残片,它……在和故宫的法阵共鸣。”
“故宫?”陈清雪眼神一凝,“你是说,台北故宫?”
“不止。”彭涵汐翻开《河图残卷》,星图剧烈晃动,最终定格在台北故宫的位置,“那边……有人在动毛公鼎。”
“那就别让他们动。”冉光荣冷笑,“我们得赶过去。”
“问题是……”刘淑雅舔了舔嘴角,“怎么去?”
彭涵汐合上《河图残卷》,沉声道:“用鼎。”
“你疯了?”陈清雪皱眉,“这鼎可是镇龙脉的!”
“正因为镇龙脉,它才是最好的传送节点。”彭涵汐指着鼎身的符咒,“只要激活其中一道,就能借用龙脉之力,直接传送到故宫。”
“你确定?”冉光荣看着鼎身的锁链,“万一解错了,龙脉翻了天,咱们可就不是去故宫,是去阎王殿了。”
“我有七成把握。”彭涵汐推了推眼镜,“要试试吗?”
冉光荣看了眼刘淑雅,后者嘴角还挂着墨绿色液体,却冲他挑眉一笑:“反正我已经是僵尸新娘预备体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那还等什么?”他抽出哭丧棒,往鼎心一插,“来吧。”
彭涵汐开始念咒,星图在《河图残卷》上旋转,最终指向一道刻着“子”字的锁链。他手指轻点,锁链上的符咒亮起微光。
地面再次震动,比刚才更剧烈。鼎身发出轰鸣,七重锁链开始松动,一道道符咒在空中飘起,像燃烧的纸钱。
“快了!”彭涵汐大喊。
鼎口的青石板突然裂开,一股冲天的龙气从鼎中喷涌而出,直冲云霄。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背后的星空。
“走!”冉光荣大喝一声,哭丧棒一挥,金光再次笼罩众人。
在金光中,陈清雪的开山刀微微发光,刀锋上浮现出一道微弱的青铜纹路,与鼎身的符咒隐隐呼应。
画面在这一刻扭曲,金光吞没了所有。
鼎旁,一枚乾隆通宝静静地躺在青石板上,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