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卓被这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支支吾吾道：“妹、妹子，你这话说的...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林冬月一听这话，忍不住扶额叹气。
得，又来了！这林家人怎么都一个德行，连说辞都不带换的。
“打住打住……我呢，也懒得跟你掰扯。”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事说事，没事就请回吧，我这儿还忙着呢。”
说完，她径直越过林成卓，抬脚就要往院里走。
跟这种人讲道理？她林冬月可没这么天真。几十年的老观念，哪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掰过来的？
眼见她就要关门，林成卓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抵住院门：“妹子，过去的事咱不提了。大哥今儿来，可是真心实意要帮你的！”
林冬月手上推门的动作一顿，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帮我？”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林成卓，忽然来了兴致：“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林成卓急忙上前两步，搓着手谄笑道：“妹子啊，大哥这不是听说你要起新房子嘛？听说你请了八九个帮工……”
他故作关切地皱起眉头，“可你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没个主事的哪成啊？”
说着又往前凑了凑，“大哥这不是心疼你嘛！我来给你当监工，保管把工人给你管理好，房子给你盖得妥妥的。”
他挺了挺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工钱嘛...大哥也不多要。听说你给普通工人十二文一天？我这个监工嘛，一天给个十五文就成！”
林冬月差点被气笑了，她慢悠悠地抱起胳膊，嘴角噙着一丝讥讽：“大哥这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林成卓还不死心，急赤白脸地辩解：“妹子你这话说的，大哥是真心实意……”
“不必。”林冬月一抬手，直接打断他的话，“我家起这房子，请了里正主事，工人们自然不敢偷奸耍滑。”她故意把“里正”两个字咬得极重。
见林成卓还不死心要开口，她轻飘飘地补了一句：“怎么？大哥莫非觉得，自己的面子比里正还大？”
这话一出，林成卓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里正在村里的威望，哪是他一个平头百姓能比的？
林成卓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还不死心。他搓着手，讪笑道：“那，那就不当监工，大哥就当个普通工人，十二文一天也成！”
“免了，你也知道，我已经请了好些个帮工，实在没银子再请一个了。”林冬月冷笑一声，眼神里透着几分讥诮：“大哥还是留着这身力气，回家伺候咱娘吧！”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院门，差点夹到林成卓的鼻子。
林成卓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地往回走。
眼瞅着日头已经爬到了头顶，他却没往地里去，径直往家方向走——这一肚子气，哪还有心思干活？
刚踏进院门，他就觉出不对劲来。往常这个时辰，家里早该飘起炊烟了，可今儿个灶房冷锅冷灶的，连个人影都不见。
灶房里没有一点热气儿，哪有做过午饭的痕迹？
“向蓉？林小四？二宝？”林成卓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响。
就在这时，茅房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呻吟：“哎哟喂……”
林成卓一愣，这不是娘的声音吗？她不是一大早就去镇上了？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坐牛车？不可能啊，娘平日里连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舍得花这个冤枉钱？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茅房外，就听见里面刘秀兰气若游丝地哼哼：“作、作孽啊……”
这一上午，她已经跑了五六趟茅厕，这会儿腿都软得跟面条似的，差点站不起来。
林成卓赶紧上前搀扶，一靠近就被熏得直皱眉头。
刘秀兰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脸色蜡黄，走路都打晃。
“娘，您这是咋了？”林成卓捏着鼻子问。
刘秀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别提了...早上出门前在家里喝了碗粥，没走到村口就……”
她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哎哟不好！”甩开儿子的手就往茅房冲。
林成卓站在院子里直跺脚：“那向蓉和小四她们去哪儿了？”
茅房里传来刘秀兰咬牙切齿的声音：“那两个没良心的……我一回来就没见着她们人影儿！”
“那二宝呢？”林成卓继续问。
“二、二宝，去地里叫你们……哎哟~”刘秀兰的回答声断断续续，中间还夹杂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哼哼声，以及某种东西稀稀拉拉地掉进茅坑的声音……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小四背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背篓走了进来。
“大哥回来啦？”她一见林成卓，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然后把沉甸甸的背篓卸在院角。
林成卓瞥了眼那背篓，知道她是去割猪草了，也就没多问，只皱着眉头道：“你大嫂去哪了？”
“大嫂啊，”林小四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一早就回娘家去了，说是她昨晚梦到娘家出了事。”
听她这么一说，林成卓忽然想起，早上起床时，媳妇儿好像是说昨晚做了噩梦，不过她当时没在意。
“大哥你别急，我这就去煮饭。”林小四边说边往灶房走。
这时，茅房里又传来刘秀兰虚弱的呻吟声。
“咦？”林小四猛地顿住脚步，一脸诧异，“娘在家？啥时候回来的？”她眨巴着眼睛，那惊讶的模样倒真像是毫不知情。
林成卓不疑有他，随口应道：“娘吃坏了肚子……”
话音未落，院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林二宝跟个炮仗似的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林广田和林成贵。
林二宝喘着粗气，朝着茅房大喊：“奶，我把爷爷和二叔喊回来了，我爹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瞥见站在院里的林成卓，赶紧改口：“爹。”
林广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茅房外，眉头拧成了疙瘩：“老婆子，你咋样了？要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