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娘原以为她们要忙到下午才回来,午饭便做得极为简单——一锅野菜糙米粥,一碟咸菜,唯独给小祥单独煮了个水煮蛋。
林冬月看着桌上寡淡的饭菜,不由皱起眉头:“爹、娘,你们先别急着吃,我去炒两个菜就来。”
说着便挽起袖子往灶房走去。
就在林冬月在灶房里忙碌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从柳树镇缓缓驶向清河村。
虽说清河村离镇上不过六七里路,但因村子靠山,山路崎岖难行。村里人只在两年前县太爷下乡视察时见过官府的马车。
要知道,一匹马的价格抵得上寻常农家几年的收成,在他们眼中,能坐马车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腰缠万贯的富商。
马车刚驶入村口,就引起了轰动。
正是大多数人刚吃完午饭的时候,村民们纷纷凑到路边,三五成群地议论开来:
“哎哟我的天爷!这是哪路神仙下凡了?”一个惊呼道。
一位老汉眯着眼打量:“也没个衙役官差爷跟着,看着也不像是县太爷的马车。”
“我看八成是镇上哪位员外老爷。”旁边的小媳妇插嘴,“保不齐是来找里正的,听说他家铁牛在镇上给大户人家当差,许是得了老爷赏识呢!”
“要我说啊...”一个精瘦汉子压低声音,“咱们村不是有两户的男人当兵没回来吗?银柱和冬月男人...会不会是谁立了功,当官回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猜测着。
马车在众人的注目礼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村道的声响,惊得路边的鸡鸭四处逃窜。
几个胆大的村民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搭话,想着若是贵人需要,还能讨个带路的差事。
可那马车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径直往村中驶去,看那架势,竟像是认得路一般。
“咦?这熟门熟路的...莫不是真是石头爹或者冬月男人回来了?”有人忍不住嘀咕。
“不对啊!”一个眼尖的妇人突然叫道,“你们看,那马车拐进岔路了,像是往林家和张桂花家那边去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这马车既不去里正家,也不往孟家和铁柱家去,反倒奔着林家和张桂花家去了?
这两户人家什么时候攀上这么阔气的亲戚了?
“我知道了!”那个精瘦的汉子一拍大腿,“林家的大宝不是在镇上学堂念书吗?定是那小子学问好,被哪个大老爷相中,要收作门生呢!”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几个腿脚快的已经小跑着跟了上去,都想看个究竟。
马车在黄土路上扬起一阵轻尘,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惊得路边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在夕阳下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
此刻,马车内,锦衣华服的少年正不耐烦地摇着折扇,眉头紧锁。
靠近车门处,谢寡妇拘谨地端坐着,内心既忐忑又兴奋地盘算着,全然没注意到少年脸上的不耐。
她只觉得这富贵人家的排场就是不一样——出门有马车代步,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哪像村里的牛车,坐上去照样日晒雨淋。
眼前这位公子哥通身的富贵气派,光是腰间那块玉佩,怕是就抵得上村里人几年的收成。
谢寡妇今年还不到三十,因着平日里好吃懒做,倒比那些整日劳作的农妇显得年轻许多。
她悄悄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又不动声色地将衣领松开了两分,露出半截还算白皙的脖颈——在粗布衣裳的映衬下,倒显出几分风韵犹存的姿色。
她偷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郎,心里暗自盘算:这富贵公子看着比自己小了十来岁,能瞧得上自己这样的村妇吗?
可转念一想,城里那些纨绔子弟不都爱往青楼里找有风韵的姐儿吗?
虽说不敢妄想能嫁给这样的贵人,但若能做个外室,哪怕只是春风一度......想必这位公子哥指缝里漏出来的,也比那王大柱几年给她的要多得多。
“这位公子......”她捏着嗓子,声音比平日软了三分,“今儿若不是您,我怕是要晒死在路上了......”
谢寡妇的身子有意无意地往少年那边倾斜了几分,衣领间隐约透出一抹胭脂色肚兜的边角。
见少年没有反应,她又故作娇嗔地扇了扇风:“这晌午的日头可真毒,热死个人......”说着,领口又松开了几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她自以为风情万种地抿了抿鬓发,却没注意到少年眼中闪过的嫌恶之色。
少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折扇地一声合上:“这位大嫂,还请自重。”
谢寡妇这般作态,若是寻常男子恐怕早就心猿意马,可他钱子御的心思都在那“金玉满堂”上。
今日上午,他兴冲冲地赶到那农妇摆摊的地方,却被周围的人告知人家已经卖完收摊了。
可他今儿是非要买到那“金玉满堂”不可——一来他自己馋虫作祟,二来昨日带回去的吃食竟让久无胃口的母亲难得地多用了些——自打外祖母过世后,母亲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开怀了。
他一路打听,好不容易在赵记粥铺问出了林冬月的姓名住址,连午饭都顾不上用,顶着烈日就往清水村赶。
哪知在快到清水村时,就见一个农妇突然晕倒在路边。
他自诩是读书人,怎么能见死不救?当即就让驾车的小厮喜旺给人喂水。
待那妇人悠悠转醒,自称是清水村人,央求捎带一程,当得知他们也去清水村时,她还说能帮着带路。
钱子御想着一来顺路,二来自己也不知道林冬月家住哪儿啊,有个人指路倒也省得到处问了,便应允了。
可这鬼天气闷热难当,他空着肚子上路,水囊里的水又尽数给了那妇人,此刻当真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偏生还要忍受这妇人的轻浮作态。
钱子御越想越生气,手中的折扇摇得飞起。
谢寡妇脸上笑容一僵,讪讪地缩回身子。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她整个人往前一扑,竟直接扑进了少年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