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买！”林小四面上的可怜模样褪去了两分，声音也硬气起来，“你做的那个‘金玉满堂’多少钱，我买就是了。”
林冬月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林小四，刘秀兰那个铁公鸡，怎么可能给她一文钱？林小四居然肯花钱买吃食？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她来了兴致，报价道： “二十五文一份。”
“多、多少？”林小四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尖了几分，“二十五文钱？咋这么贵？”
她上次卖山毛桃攒的七文钱，还以为绰绰有余呢。
“怎么？买不起？”林冬月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色变来变去。
“你…我……”林小四一脸的的便秘，她想质问是不是故意抬价，又怕连买的机会都没了。
最后只能支支吾吾道：“能...能不能先欠着？”
林冬月嗤笑一声：“小本生意，概不赊账。”说着作势要转身。
“等等！”林小四急得直跺脚，却仍不肯吐露实情。她眼珠子乱转，突然瞥见墙角堆着的木薯，顿时眼前一亮：
“我挖木薯抵账！你不是要收木薯吗？我、我等会儿我就去挖二十五斤木薯！”
见林冬月无动于衷，她立刻转向孟老爹，眼泪说来就来：
“孟叔，”声音带着哭腔，瘦小的身子微微发抖，“求您帮我说说话...我要是拿不回‘金玉满堂’，我娘她真的会打我...”
她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林冬月不吃这套，只是这些年装可怜已经成了本能。
更何况，孟家老两口是出了名的老实心软，要不然也不会纵容她二姐这么些年。
孟老爹果然面露不忍，搓着手看向儿媳妇：“冬月啊，这……”
“爹，”林冬月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坚定，“这事儿您别管。”
孟老爹叹了口气，点点头，默默别过脸去不再看林小四。
林小四见状，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林冬月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这丫头这般急切，非要买“金玉满堂”，肯定有猫腻。
等等......金玉满堂？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我好像从没跟村里人提过金玉满堂这个名字。”林冬月一步步逼近，“村里人都只知道我卖的是薯条。你从哪儿听来的？”
“我、我......”林小四声音细如蚊呐，眼神飘忽不定。
“说实话！”林冬月突然提高声调，吓得林小四一个激灵。
眼看瞒不过去，林小四终于崩溃地蹲在地上：“是、是有个穿红衣裳的公子哥来家里找你......”
她抽抽搭搭地说，“坐着镶金边的马车，说要买什么金玉满堂......娘让我来叫你回去......”
林冬月眉头一皱，红衣裳的公子哥？她突然想起前两日在镇上遇到的那个锦衣少年。难道是他？
“那公子长什么样？”她追问道。
林小四抹了把眼泪，“穿得可气派了，腰间还挂着块玉佩......对了，他手里摇着带玉坠子的扇子......
果然是那个少年！林冬月眼睛一眯，难道是今日没买到薯条，追到村子里来了？可是怎么找到林家去了？
“既是找我，咋去了你家？”林冬月追问。
林小四缩了缩脖子：“这个，我也不知道，那位公子不知怎的就找到了家里，娘见他是贵人，就请他到家里喝水，然后让我来叫你......
“叫我?”林冬月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林家人明知那公子是来找她的，却偏要把人往自家领，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无非是看对方富贵，想借机攀附罢了。
“我知道了，”她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啊？”林小四呆若木鸡，半晌才回过神来，“二姐...你、你不跟我回去？”
她简直不敢相信，二十五文钱一份的买卖，买家都送上门来了，居然有人会拒绝？
林冬月懒得再搭理她，转身就要回灶房。忽听院门外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喊声：
“林娘子好大的架子。”
她循声望去，顿时笑出了声。
只见那位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正站在院门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只脚还穿着描金绣银的锦缎靴子，另一只脚却只套着雪白的绫袜，此刻已经沾满了尘土。他手中的洒金折扇疯狂摇动，却怎么也扇不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那张俊脸涨得通红，嘴角不停抽搐，活像生吞了只活苍蝇。
最可笑的是他的站姿——那只没穿鞋的脚悬在半空，只用穿鞋的那只脚金鸡独立，身子摇摇晃晃。
原来就在方才，钱子御刚踏入林家院子没几步，一股发馊的中药味就扑面而来。
他强忍着又走了两步，忽然感觉一种黏腻触感自薄薄的靴底传来。
低头一看，还未看清是什么，一股浓烈的鸡屎味就直冲脑门。
待低头看清鞋底黄绿相间的秽物时，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当即恶心得把那只沾了鸡粪的靴子一甩老远，单脚跳着逃出了林家院子。
最后还是在热心村民的指引下，才找到孟家来。
此刻，他那只孤零零的绫袜已经变成了灰褐色，脚趾头还不安地扭动着。
带路的几个村民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
林冬月实在没忍住，笑得肩膀直抖：“公子出门怎的只穿一只鞋？”
她真不是故意取笑，而是真不明白这人为何只穿一只鞋。
钱子御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最后梗着脖子道：“本公子乐意！”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委屈的颤音。
孟家其余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小莞，”林冬月强忍笑意，“去给这位...呃...大哥哥搬条凳子来。”
孟大娘和孟老爹闻言，也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招呼客人。
林冬月瞥见林小四还直勾勾地盯着钱子御，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提醒道：“人已经来了，你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