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四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拼命摇头,声音都变了调:“三哥你冤枉人!我、我怎么会...”
林小四的眼睫微微颤动,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我一个乡下丫头,连字都不识几个,哪懂什么药啊毒的?”
她绞着衣角,声音越说越低,“再说了...就算娘今天不舒服,等好了不还是要去说亲...”
她偷眼瞥见林成贵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赶紧又补了一句:“我总不能...总不能天天给娘下药吧?”
这几句话说得她自己心里都发虚,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林成贵皱着眉头松开了手,粗声粗气地嘟囔:“说得也是...”可转念一想,又梗着脖子道:“那你说,不是你会是谁?好端端的娘怎么会突然闹肚子?”
“哎哟喂——”兄妹俩正吵吵时,刘秀兰突然捂着肚起身就往茅房跑……
……
另一边,孟家老屋的堂屋里,一家子正围坐在那张瘸了条腿的八仙桌前用午饭。
今儿个掌勺的是孟芸。这丫头过惯了紧巴日子,连白米都舍不得下锅,糙米也只抓了小小一把。桌上的碗里盛着的都是清汤寡水的糙米粥,能照见人影儿。中间摆着的两大碗猪油炒野菜,连个油星子都难得见,更别提油渣了。
林冬月瞧着这寒碜的菜色,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转身钻进灶房,把那一大筲箕金黄油亮的薯条全端了出来。
“嫂子,”孟芸一脸惊讶,“这不是明儿要拿去集市上卖的吗?咋端出来……”
林冬月将薯条放在桌上,金黄的色泽在昏暗的屋子里格外醒目,散发出的油香引得两个孩子直咽口水。
“今儿个先吃,明天我早起再做新的。”她说着,在小莞身旁坐下,“都别省着,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冬月啊,这就是你说的木薯变出来的金贵吃食?”孟大娘凑近筲箕,浑浊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哟,这卖相可真体面。”她深深吸了口气,“连香味都透着股富贵气。”
林冬月忙不迭递过筷子:“娘,您快尝尝。就是我用木薯通过秘方做的,叫薯条。您给品品,滋味可还中?”
孟大娘用筷子夹了一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浓浓的花生油香混着淡淡的咸味在嘴里化开。
“香!真香!”老人咂着嘴,忽然又皱起眉头,“这么金贵的东西,得糟践多少油啊......”
“娘您就放宽心,油罐子满着呢。”林冬月边说边给众人分薯条,声音里带着雀跃,“明儿个我打算挑到镇上去卖。等挣了银钱,往后咱家顿顿都能吃上油。”
众人听罢林冬月的话,眼睛里都亮起了希冀的火苗。
看着一家人吃得满嘴油光,林冬月也不由得笑了。
她随手夹起几根薯条送进嘴里,刚咬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没有刚出锅时那股酥脆劲儿了?
她猛地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薯条放久了,可不就会软了吗?这么一来,明儿个还怎么卖?若是在家炸好了再运到镇上,怕是早就蔫了,哪还有酥脆可言?
“小莞,”她转头看向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儿,试探着问,“你有没有觉得,这薯条没早上那么好吃了?”
“没有啊!”小莞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答道,“一样好吃!就是早上更脆些,可现在的也香得很!”
她又望向小祥,那孩子正狼吞虎咽,头也不抬地应和:“好吃!”
林冬月先是一愣,随即摇头失笑——是啊,在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头,就算薯条没那么酥脆了,不照样是难得的美味吗?
饭后,她便开始准备第二天去镇上卖薯条的东西。
墙角框里那堆早上就洗净削皮的土豆还堆着二十来斤,白生生的在昏暗的屋子里格外显眼。她找来一块干净的麻布盖住,心里盘算着:明儿个天不亮就得起来,把这些土豆都切成均匀的条,晾干水汽就能下锅炸。
最叫她发愁的是包装。这年头纸张金贵,用纸包薯条是想都别想。
她首先想到的的荷叶,不过虽然村子旁边就有河,但自打她穿越过来还没见过莲藕,原身的记忆里,好像也没有……
她琢磨着得出去寻些宽大平整的叶子来代替。
这样想着,林冬月决定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叶子替代包装纸。
她挽着个篮子正要出门,小莞轻手轻脚地跑了过来,“娘亲,你去哪里呀?小莞想跟你一起出去。”
小丫头不知何时偷偷跑出屋,声音压得跟蚊子哼似的,还不时回头张望——大槐树下的爷爷正打着盹,小祥也在里屋睡得正香呢。
林冬月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娘亲去找些大叶子,好包薯条用。”
“我知道哪里有!”小莞兴奋地扯着她的衣角,“朱四叔家田埂上有好多桑树,叶子又大又厚,去年端午节大丫家蒸包子垫蒸屉的就是那个!”
林冬月眼前一亮。如果桑叶够大,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叶片宽大柔韧,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她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还是咱们小莞机灵。”说着就要往外走。
可刚迈出两步,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桑树叶子有大有小,小莞说的那些不知够不够大?更要紧的是,那是别人家田埂上的,总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朱四家的......”她喃喃自语,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转身回到灶房,目光在筲箕里剩下的薯条上打了个转。
“要不......”她刚伸手,又迟疑地缩了回来。
虽说庄户人家不讲究这些,但拿吃剩的东西送人总归不太妥当。
思量再三,她最终揭开装猪油渣的罐子,用粗瓷碗盛了满满一碗猪油渣。这油渣金黄酥脆,是前几日熬猪油时特意留下的,平日里都舍不得多吃。
“走,咱们先去朱四叔家打个招呼。”林冬月将碗仔细地放进竹篮,又盖上一块干净布巾,这才牵起小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