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残阳染红河面,东宫檐角的铜铃随风轻响,带着几分莫名的躁动。夕妃果然借着探望女儿五公主的名义来到东宫,她裙摆微乱,神色慌张,眼神躲闪不定,周身透着难掩的惶恐。待宫人尽数退下,殿门闭合的瞬间,她立刻扑通一声跪在苏菲菲面前,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簌簌滑落:“殿下,求您救救我和五公主!臣妾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苏菲菲连忙上前扶起她,语气沉稳安抚:“夕妃娘娘快起来,有话慢慢说,本宫若能帮衬,定会尽力。”
夕妃站起身,指尖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枚南疆特有的红珊瑚令牌,令牌通体泛红,上面刻着复杂的图腾纹路,透着异域气息:“这是南疆王室的求救令牌,唯有王室亲眷遇险时方可动用。数月前,有人拿着我南疆家人的性命威胁我,逼我暗中与兰妃、淑妃联络,传递东宫动向与禁军调动的消息。那些此前查获的纸条,都是他们事先写好让我转交的密信,红色小牌是他们的联络信物,臣妾也是身不由己,并非真心要害殿下啊!”
她泪如雨下,声音颤抖不止,满是悔恨与无助:“他们说,只要在你大婚那日闹出乱子,让朝局动荡不安,就放了我的家人。可我知道殿下是心怀苍生的好人,五妹妹素来敬重喜欢你,我怎能害你,更不想让五妹妹没了依靠,沦为孤儿!”
话音刚落,暗卫统领匆匆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神色凝重:“殿下,在夕妃娘娘居住的偏殿暗格中找到了!盒子里除了未送出的密信,还有一份标注着东宫安防布防图的草图,细节极为详尽!”
苏菲菲打开木盒,指尖抚过泛黄的密信与草图,眸色沉沉,眼底翻涌着寒意。密信上的内容,正是关于大婚当日发动异动的具体计划,包括袭击时间、地点与分工,而落款处的暗记,与此前李家卷宗上的标记如出一辙,显然出自同一伙人之手。
“你放心,你的难处本宫懂。”苏菲菲握紧夕妃冰凉的手,语气坚定有力,给人十足的安全感,“你的南疆家人,本宫会立刻派人暗中营救,确保他们平安。你只需按他们的要求继续配合,假意传递我们伪造的假消息,我们里应外合,定能将这伙逆党一网打尽,还你和五妹妹一个安稳日子。”
夕妃眼中满是感激,再次重重叩首,泪水沾湿了地面:“多谢殿下宽宏大量,多谢殿下救命之恩!臣妾定当全力配合,绝无半分二心,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助殿下揪出幕后黑手!”
夜色渐浓,墨色浸染天地,东宫的烛火彻夜未熄,映着苏菲菲伏案布局的身影。她看着手中的密信与红珊瑚令牌,结合此前线索,心中已然有了完整的营救与擒敌布局——由季若白带队营救夕妃家人,同时借夕妃传递假消息,诱敌深入。
夜色如墨,南疆边境的密林深处,树叶被夜风刮得沙沙作响,暗处藏着无数杀机。季若白身着青衫,带着四名精锐暗卫,循着夕妃提供的密信线索,一路疾驰赶往关押其家人的山坳。按照约定,今夜三更,便是对方交接人质的时刻。
“先生,前面就是关押人质的山坳,四周寂静异常,需小心戒备,恐有埋伏。”领头暗卫压低声音,握紧了腰间佩刀,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季若白颔首,青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眼底寒芒闪烁,周身透着凛冽的杀气。他早已察觉沿途痕迹过于明显,像是有人刻意引导,可救人如救火,为了尽快营救夕妃家人,只能步步谨慎前行。刚踏入山坳,四周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无数黑影从树后、草丛中窜出,手持弓箭、长刀,瞬间将几人团团围住,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季先生,果然名不虚传,竟真敢单枪匹马闯我布下的死局。”为首之人蒙着面,声音沙哑刺耳,手中长剑直指季若白,语气带着得意的嘲讽,“可惜啊,今日你插翅难飞,必死无疑!”
季若白冷笑一声,身形微动,手中软剑已然出鞘,寒光闪过,带着凌厉的劲风,径直刺向最近的黑衣人:“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想拦我?简直不自量力!”
刀剑相撞的脆响划破夜空,火星四溅。季若白剑法狠厉,招招致命,每一次挥剑都精准直击要害,黑衣人纷纷倒地,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枯草。暗卫们也各展所长,与敌人缠斗在一起,一时间,山坳内厮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可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悍不畏死,更有几人精通南疆蛊术,手中毒粉、毒针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一名暗卫不慎被毒针射中肩头,毒素瞬间蔓延全身,浑身麻痹无力,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逼近。季若白见状,心中一紧,分心之际,后背被一名黑衣人长刀划中,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渗出鲜血,浸透了青衫。他咬牙强忍剧痛,回身反手一剑,软剑穿透那名黑衣人的胸膛,却也被另一人趁机踹中胸口,踉跄着后退数步,气血翻涌,喉间泛起腥甜。
“先生!”剩余暗卫齐声惊呼,想要上前支援,却被敌人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蒙面首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趁机挥剑直刺季若白心口,狠声道:“受死吧!”
季若白强撑着剧痛,侧身避开要害,软剑横扫,逼退对方,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枚烟雾弹,狠狠砸向地面。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他趁机扶起受伤的暗卫,沉声道:“撤!向东北方向突围,不可恋战!”
几人在烟雾的掩护下,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季若白后背的伤口不断流血,视线渐渐模糊,体力也在快速流失,却依旧死死护在受伤暗卫身前,软剑舞动如飞,斩杀数名追击的黑衣人,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直到冲出密林,登上早已备好的快船,顺着江面疾驰而去,才算暂时摆脱追兵。
船行至江中,夜风裹挟着水汽袭来,寒意刺骨。季若白再也支撑不住,靠在船舷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滴落,染红了船板。暗卫连忙为他包扎伤口,看着那深可见骨的刀伤,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先生,您伤势过重,失血过多,需立刻医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季若白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依旧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无妨……立刻传信给殿下,告知营救遇伏,南疆边境有幕后势力重兵布防,且对方知晓我们的计划,东宫或身边定有内鬼……另外,务必保护好夕妃与五公主,她们是揪出幕后黑手的关键,绝不能出事……”
话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暗卫连忙将他平躺安置,望着江面沉沉的夜色,心中沉重无比——这场埋伏来得猝不及防,显然对方早有准备,而季若白的重伤昏迷,无疑让这场暗战更加凶险,前路未卜。
东宫正殿的烛火被夜风拂得剧烈摇曳,光影杂乱。苏菲菲刚收到暗卫传回的急报,指尖猛地攥紧,密信的边角被捏得发皱变形,指节泛白。“季若白遇伏重伤,突围后昏迷不醒?”她声音低沉沙哑,眼底翻涌着惊怒与担忧,“内鬼……竟真的有人敢在东宫眼皮底下通风报信,坏我大事!”
谢景渊、沈清辞、秦昭、慕容瑾、顾晏之等人闻讯连夜赶来,听闻季若白遇险,皆是神色凝重,眼底满是怒意。秦昭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沉声道:“定是李家或后宫淑妃、兰妃那些人搞的鬼!不如即刻拿下淑妃与兰妃,严刑逼供,定能揪出内鬼,为季先生报仇!”
“不可。”苏菲菲抬手制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微微颤抖却依旧保持着储君的沉稳,“此时动刑,只会打草惊蛇,让幕后主使彻底藏起来,反而错失擒敌良机。季若白冒死传回的消息,是让我们稳住阵脚,查明内鬼,而非冲动行事,毁了全盘布局。”她转向沈清辞,语气急切却有条理,“清辞,密信破译可有新进展?能否借着夕妃的身份,传递假消息反套对方,诱他们入瓮?”
沈清辞颔首,取出破译后的密信与一张空白绢帛,语气笃定:“密信中明确提到,大婚当日巳时,他们会借着迎亲队伍混乱,在东宫正门发动袭击,同时派人潜入东宫劫持五公主要挟殿下。我们可以伪造一封夕妃的密信,称东宫安防已临时调整,迎亲路线改走西宫门,且五公主会留在东宫偏殿等候,以此诱他们入套,再设伏擒杀。”
“好,就按你说的办。”苏菲菲眸色锐利,闪过一丝狠厉,“让夕妃按往日联络方式送出假信,务必做得天衣无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她转向慕容瑾,“宗室那边,你立刻去排查,重点确认是否有人与淑妃、李家勾结,尤其是负责大婚安保的宗室子弟,绝不能让他们在安保环节动手脚。”
随后,她看向谢景渊,语气沉稳:“景渊,你连夜联络御史台,整理好李家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所有罪证,明日一早便上朝弹劾,先削去李侍郎的官职,抄没其部分家产,断其臂膀,让幕后势力慌神,打乱他们的部署。”
“备车!”苏菲菲猛地起身,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本宫亲自去边境接应若白!”
秦昭上前一步,急忙阻拦,沉声道:“季先生既已突围,必有暗卫照料,殿下亲往边境,路途遥远且危机四伏,对方极有可能在沿途设伏截杀,万一殿下出事,后果不堪设想,整个朝局都会动荡!”
“若白因营救夕妃家人、为我大婚扫清障碍而重伤昏迷,本宫岂能坐视不理?”苏菲菲语气坚定,眼底满是焦灼与担忧,“他是为了本宫的事涉险,本宫必须去!”
沈清辞温声劝道:“殿下冷静。季先生舍命行事,最牵挂的便是您的安危与大婚顺遂,若您因他涉险,才是真正辜负他的付出与心意。不如由臣带精锐禁军驰援,连夜赶路,定能将季先生安全接回京城,交由最好的御医诊治。”
谢景渊补充道:“臣已让人备妥最好的金疮药、止血药与太医院顶尖御医,沿途设下三道接应点,确保万无一失。殿下留京,正好主持大局——排查内鬼、稳定后宫、推进大婚布防,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大事,您坐镇东宫,才能让众人安心,也能让季先生无后顾之忧。”
顾晏之躬身道:“臣愿留守东宫,加强东宫安防,严格排查所有出入人员,严防内鬼再传递消息,确保东宫安全。”慕容瑾折扇轻摇,眸色沉凝:“宗室与后宫那边,臣会亲自盯紧,派暗卫全天候监视淑妃与冷苑兰妃,不许她们有任何异动,一旦发现异常,即刻处置。”
五人目光恳切,句句切中要害,皆是真心为她着想,为大局考量。苏菲菲望着他们坚定的神色,心中的焦灼渐渐平复——她是皇太女,肩负着江山社稷与天下苍生,不能因私人情谊冲动行事,乱了全盘布局,否则只会让幕后黑手得逞。
“好。”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攥得发白,强压下心中的担忧,语气恢复沉稳,“晏之,你立刻带三百精锐禁军,星夜驰援边境,务必护若白周全,明日午时前务必将他带回京城医治,若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臣遵旨!”顾晏之领命,即刻转身离去,脚步匆匆,不敢有半分耽搁。
苏菲菲看向其余四人,语气凝重,条理清晰地吩咐:“景渊,即刻提审东宫所有宫人内侍,重点排查与李家、淑妃有牵扯者,逐一盘问,务必揪出内鬼,斩除隐患!清辞,加派人手守护夕妃与五公主,寸步不离,同时监督假信传递,确保顺利送抵对方手中!慕容瑾,继续盯紧淑妃与冷苑兰妃,一旦她们有传递消息的动作,立刻拦截,收集证据!秦昭,加强京城内外安防,尤其是东宫与皇宫周边,增设巡逻人手,严防对方提前发动袭击!”
“另外,”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狠厉,语气决绝,“传本宫密令,让皇城卫即刻查封李家所有产业,抓捕其核心族人,断其所有外援与资金链,让他们无力作乱!”
“臣等遵旨!”四人齐声领命,转身各司其职而去,步履匆匆,神色坚定。
东宫正殿的烛火彻夜未熄,映着苏菲菲孤单却挺拔的身影。她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顾晏之离去的方向,心中默默默念:若白,你一定要撑住,等你回来,本宫定护你周全,绝不许任何人再伤你分毫。夜风拂面,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她眼底的坚定与牵挂,这场暗战,她必须赢,不仅为了自己,为了季若白,更为了江山安稳与大婚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