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之率领三百禁军,连夜疾驰赶往南疆边境。夜色深沉如墨,马蹄踏碎林间寂静,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映照着将士们凝重的面容,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只求尽快将季若白平安送回京城。行至半途的峡谷时,前方突然燃起熊熊火把,火光映红夜空,数十名黑衣死士手持长刀,如鬼魅般拦在路中,为首之人面色阴鸷,正是李家豢养的杀手头目。
“顾大人,识相的就留下季若白,本座饶你们不死!”杀手头目声音嘶哑刺耳,眼中满是凶光,手中长刀泛着冷冽寒光。
顾晏之勒住马缰,面色沉静如水,手中长剑出鞘,寒光凛冽,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尔等助纣为虐,勾结逆党,残害忠良,今日便让你们葬身于此,以正国法!”他一声令下,禁军将士立刻结成攻防阵型,与黑衣死士展开厮杀。刀剑相撞的脆响、惨叫声此起彼伏,峡谷中杀气弥漫,鲜血溅起,染红了脚下的碎石。顾晏之剑法精妙,招招直取要害,不多时便斩杀数名死士,可对方悍不畏死,如同疯魔般死死缠住队伍,显然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分出五十人护送先生先行,其余人随我断后!”顾晏之当机立断,高声下令,绝不能因缠斗耽误季若白的救治。两名禁军即刻抬着装有季若白的担架,趁乱冲出包围圈,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担架上的季若白意识混沌,后背伤口的剧痛如潮水般袭来,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几欲晕厥。朦胧中,他仿佛看到苏菲菲担忧的面容,听到她温柔的叮嘱,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执念——他不能死,他还没看到她大婚顺遂,还没护她坐稳江山,还没兑现默默守护她的承诺。他咬着牙,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伤口,疼得眼前发黑,鲜血顺着伤口再次渗出,浸湿了担架上的被褥。护送的禁军连忙按住他,语气急切:“先生,您伤势过重,切勿乱动!顾大人已带人断后,我们很快就能回到京城,殿下还在等您!”
季若白艰难地点头,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坚定。他拼尽全身力气,从怀中掏出一枚贴身携带的玉佩,那是多年前苏菲菲无意间赠予他的,他一直珍藏在身,指尖摩挲着玉佩的纹路,轻声道:“告诉殿下……内鬼或许不止一人……大婚安防……务必小心淑妃背后的势力……他们藏得极深……”
话音刚落,他又彻底昏了过去,但这一次,心中的执念与过往的点滴回忆,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绝不允许自己就此倒下。
而峡谷中,顾晏之已然斩杀杀手头目,带着剩余禁军迅速赶了上来。看着担架上气息微弱的季若白,他不敢有半分耽搁,加快了赶路的速度——无论如何,要在午时前将他带回京城,交到殿下手中,绝不能让殿下失望。
谁知刚走出峡谷不远,前路忽然响起震天马蹄轰鸣,尘土飞扬间,另一波黑衣刺客蜂拥而至——竟是李家暗藏的精锐死士,人数是先前的数倍,个个手持淬毒利刃,眼神狠厉如狼,显然是有备而来。
“留下季若白,本座饶你们全尸!”为首刺客长刀一挥,死士们立刻结成冲杀阵型,如潮水般直扑禁军队伍。
顾晏之脸色一沉,瞬间将护送季若白的禁军护在身后,长剑出鞘,寒光凛冽,语气决绝:“拼死护住先生,绝不能让他出事!”他纵身跃出,剑气劈开迎面而来的刀光,与为首刺客缠斗在一起。禁军将士们也各执兵器,结成盾阵,死死抵挡着死士的猛攻,哪怕手臂被毒刃划伤,鲜血直流,也无人后退半步。
可对方人数太多,且悍不畏死,毒刃划过之处,禁军纷纷倒地,惨叫声不断。顾晏之虽剑法超群,以一敌十,却架不住刺客轮番围攻,肩头、手臂接连负伤,鲜血浸透了银白色的铠甲,动作渐渐迟缓。他余光瞥见两名死士绕过盾阵,手持短刀直扑担架,心中一急,猛地发力震开身前刺客,回身一脚踹飞一人,却被另一人趁机用铁链缠住脚踝,动弹不得。
“大人!”禁军惊呼着想要支援,却被死士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锁链猛地收紧,顾晏之身形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被死士拖倒在地。他咬牙忍着剧痛,挥剑斩断锁链,却因重心不稳,连带担架一起退到了峡谷边缘——此处竟是一处悬崖,下方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
为首刺客见状,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挥刀直刺顾晏之心口,狞笑道:“给我下去陪葬!”
顾晏之侧身避开要害,反手一剑刺穿对方胸膛,可对方临死前猛地发力,一掌拍在他后背。巨大的冲击力让顾晏之再也支撑不住,带着担架一起失去平衡,朝着悬崖下坠去。
“殿下保重!臣……尽力了!”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很快被呼啸的风声吞噬,眼中满是对殿下的牵挂与未能完成使命的遗憾。
悬崖边缘的禁军想要伸手去拉,却只抓到一片破碎的衣料,眼睁睁看着顾晏之与担架一同坠入云雾之中,瞬间消失不见。剩余死士见目标坠崖,料想两人必死无疑,也不再恋战,虚晃一招后迅速撤离,消失在林间。
幸存的禁军跪在悬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悲痛欲绝,却又无能为力。他们沿崖壁向下搜寻了数里,只找到几片破碎的衣料和染血的担架碎片,却始终不见顾晏之与季若白的踪影——一人重伤昏迷,一人身负多处伤口,坠下如此深的悬崖,怕是已无生还可能。
消息传回东宫时,苏菲菲正守在殿内,等待着两人平安归来的消息。听闻顾晏之与季若白坠崖失踪,她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谢景渊连忙上前扶住她,她眼底瞬间蓄满红血丝,声音颤抖,带着不敢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派人!立刻派所有人去悬崖下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
谢景渊、沈清辞等人心中亦是沉重万分,却也知道此刻不能乱了阵脚。慕容瑾沉声道:“殿下,悬崖下地形复杂,云雾缭绕,且多有瘴气与猛兽,盲目搜寻恐有危险,需从长计议。臣愿亲自带队,扩大搜寻范围,务必找到顾兄与季先生的踪迹。”
苏菲菲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慌乱,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语气坚定:“好!你带五百禁军即刻出发,务必仔细搜寻每一处角落,切勿遗漏!另外,传令下去,封锁悬崖周边所有路口,不许任何人靠近,严防刺客返回灭口,破坏线索!”
她知道,顾晏之与季若白绝不能有事。这不仅是私人情谊,更是这场暗战的关键——季若白掌握着杀手阁的势力,知晓诸多隐秘;顾晏之能协调勋贵,稳固后方,两人皆是她不可或缺的助力,若他们出事,不仅是她的损失,更是朝局的损失。
慕容瑾率领五百禁军,沿悬崖壁小心翼翼向下搜寻。崖壁陡峭湿滑,布满青苔,云雾时不时遮蔽视线,每一步都险象环生,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搜寻至第三日午后,正当众人疲惫不堪、几乎绝望时,一名禁军突然高呼:“慕容大人!快看!崖底有炊烟!”
慕容瑾俯身望去,只见云雾散开的缝隙中,崖底山谷隐约飘着一缕淡淡的青烟,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显眼。他心中一振,立刻率人加速下行,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抵达谷底时,发现此处竟是一片隐秘的山谷,草木繁盛,溪水潺潺,风景秀丽,宛如世外桃源,而炊烟正来自山谷深处的一处山洞。
“小心靠近,切勿惊动里面的人!”慕容瑾挥手示意,将士们立刻抽出兵器,呈包围之势,缓缓向山洞逼近。洞口并无守卫,隐约能听到洞内传来汤药煮沸的声响,带着淡淡的药香。慕容瑾率先踏入山洞,却见洞内景象让他愣住——
洞内铺着柔软的干草,顾晏之靠在石壁上,肩头、手臂的伤口已简单包扎,虽面色苍白,却眼神清明,正低头小心翼翼地照料着躺在一旁的季若白。而灶台边,一名身着粗布衣衫、面容清癯的老者,正专注地熬着汤药,火光映着他的侧脸,神情淡然,看到众人进来,也只是抬眸淡淡一瞥,并无丝毫惊慌。
“顾兄!季先生!你们竟还活着!”慕容瑾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查看两人的状况,语气中满是激动,“真是太好了,殿下还在京中等着你们,得知你们坠崖,殿下担心坏了!”
顾晏之见来者是慕容瑾,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侥幸罢了。坠崖时被崖壁上的树枝缓冲了大半力道,恰好落在这山谷中,多亏了这位老前辈出手相救,否则我们两人早已葬身谷底。”
老者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过来,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老夫在此隐居多年,碰巧撞见你们坠崖,顺手救了而已,不必挂怀。”他将汤药递给顾晏之,叮嘱道:“季小子伤势过重,不仅刀伤深可见骨,还中了死士毒刃上的蛊毒,这药能暂时压制体内毒素,缓解疼痛,要彻底痊愈,还需后续慢慢调理,不可急于求成。”
慕容瑾对着老者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多谢老前辈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晚辈慕容瑾,乃当朝宗室,日后老前辈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晚辈定当全力相助,必有重报!”
老者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季若白苍白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回忆起过往的旧事,片刻后才收回目光,从怀中掏出一枚半块玉佩,递给慕容瑾:“不必了。老夫救他,也是看在故人之面,了却一段过往恩怨。你把这个交给你们殿下,她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慕容瑾接过玉佩,只见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古朴的“苏”字纹样,显然只是半块,另一半显然在他人手中。他心中疑惑,却也知道老者不愿多言,便不再追问,连忙让人将季若白和顾晏之小心抬上担架,安排精锐禁军护送两人先行返回京城,自己则留下处理后续事宜,顺便想再向老者打探些消息。
两人即将返回东宫的消息传回时,苏菲菲正在灯下批阅关于大婚安防的奏折,手中的朱笔猛地掉落在地,墨汁溅在奏折上,晕开一片黑色。她不顾众人阻拦,亲自赶到宫门口迎接,心中满是牵挂与忐忑。看到担架上虽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平稳的季若白,以及脸色苍白却精神尚可的顾晏之,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眼眶瞬间泛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声音哽咽,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查看季若白的伤势,指尖轻轻拂过他苍白的脸颊,满是心疼。
顾晏之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苏菲菲按住,他语气愧疚:“殿下,臣未能护季先生周全,还让殿下担忧,甚至险些丧命,还请殿下降罪。”
“何罪之有?”苏菲菲扶起他,语气带着欣慰与感激,“你能与若白一同活着回来,便是大功一件,护驾有功,何来降罪之说。”她接过慕容瑾递来的半块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苏”字纹样,心中猛地一震——这玉佩的样式,分明是母皇年轻时赠予挚友护国公的信物,当年护国公因反对苏凌薇母亲干政,被诬陷谋反,被迫隐居避世,多年来杳无音讯,没想到竟会在崖底救下季若白。
太医连忙为两人诊治,诊完后向苏菲菲禀报:“殿下,季先生体内毒素已被老前辈的汤药压制,虽仍昏迷,但性命无忧,只需好生调理,假以时日便能清醒;顾大人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需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苏菲菲松了口气,当即下令将两人安置在东宫偏殿,派专人24小时照料,每日更换汤药,又让人备好厚礼,亲自前往崖底感谢那位隐居的老前辈,却发现山洞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寥寥数字:“恩怨已了,不必再寻,各自安好。”
东宫偏殿的药香萦绕了七日,第七日清晨,季若白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刺得他微微蹙眉,后背的伤口仍隐隐作痛,却已无先前那般撕心裂肺的剧痛。
“先生,你醒了!太好了!”守在床边的宫人见状,喜出望外,连忙起身去禀报苏菲菲。
不多时,苏菲菲带着太医匆匆赶来。看到季若白清醒过来,她悬着的心彻底落地,快步走到床边,语气满是关切:“若白,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这次是我连累了你,让你身陷险境,受了这么重的伤。”
季若白转动眼珠,望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与心疼,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却带着暖意:“殿下……臣无碍,让您担心了,是臣的失职。”他目光扫过房间,看到桌案上放着那半块玉佩,瞳孔骤然一缩,语气带着惊讶:“这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得它?”苏菲菲心中一动,将玉佩递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季若白指尖轻轻抚过玉佩上的“苏”字纹样,眼神复杂,似是回忆起过往的旧事,缓缓道:“这是……当年护国公的信物。护国公是先皇挚友,忠君爱国,当年因反对苏凌薇母亲干政,被诬陷谋反,被迫隐居避世,多年来无人知晓他的下落。臣年少时曾流落江湖,有幸受护国公点拨,习得一身武艺,他对臣有恩,臣一直铭记在心,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他的信物。”
苏菲菲恍然大悟——原来那位隐居的老前辈,竟是失踪多年的护国公。她没想到,季若白的身世与过往,竟藏着这样的渊源,这场看似偶然的救援,实则是一段旧恩的延续。
“护国公说,救你是看在故人之面,想必便是指此事。”苏菲菲轻声道,语气带着惋惜,“他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张字条,说恩怨已了,不必再寻。或许,他是想彻底放下过往,安享晚年。”
季若白望着窗外的阳光,眼底满是感激,轻声道:“能得他相救,是臣的幸运。待臣痊愈,定当继续追查幕后黑手,护殿下周全,不辜负护国公的恩情,也不辜负殿下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