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部的晨雪刚停，送种队伍已踏上前往西陲雪山的路。三十匹骆驼驮着三百石混种麦，袋上 “楚秦草原” 的纹样裹着羊毛毯，在朝阳下泛着暖黄的光 —— 巴图带着五名白狼部汉子走在最前，他们熟悉草原与雪山的交界路，手里握着漠北特有的冰镐，腰间挂着防雪盲的羊脂膏。阿尘坐在驼背上，怀里的木雕麦粒又添了道冰棱纹：“这是巴图叔教俺刻的，他说雪山的冰棱下藏着暖土，麦种能在那扎根。”
赵磊勒住马，指尖替虞姬拢了拢狐裘披风的领口 —— 昨夜雪风大，她的鼻尖冻得微红，腕上的青铜镯沾了雪霜，冷得像块冰。“前面就是‘冰裂谷’，” 他指着远处横贯的雪山裂谷，谷壁上的冰棱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雪鹰部的人常守在那，雪封了山路，他们怕是断了粮，容易起误会。你跟在我身边，别靠近谷边的冰缝。”
虞姬却笑着从医箱里掏出个陶罐，里面是熬好的姜枣膏：“我给你涂些在指尖，雪山的冰气伤手，你握权杖的力气可不能减。” 她用指腹挑出温热的膏体，轻轻抹在赵磊冻得发僵的指尖，指尖相触时，赵磊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暖意 —— 从雨林到草原，再到雪山，这双手总在他需要时递来温暖。“雪鹰部缺药，我把治冻伤的艾草膏和抗寒的姜枣膏多装了些，” 她把陶罐塞进他怀里，“真要是起了冲突，药比刀管用。”
队伍走了一个时辰，刚进入冰裂谷，谷壁上突然传来 “呼哨” 声 —— 十几道黑影从冰棱后窜出，身上裹着雪白的兽皮，手里握着冰制长矛，腰间挂着投石索，正是雪鹰部的人！为首的首领鹰烈，肩上停着只雪白的猎鹰，冰矛直指驼队：“把麦种留下！雪封了路，俺们族里的老人孩子快饿死了，这粮俺们要了！”
“是雪鹰部！” 巴图握紧冰镐，声音沉了下去，“俺去年来过这，他们靠猎鹰寻路，雪封山后就断了补给，现在怕是急红了眼！” 赵磊立刻将虞姬拉到马后，黄金麦穗权杖横在身前，杖尖挑飞迎面掷来的石子：“鹰烈首领！这麦种是送去雪山种的，能抗冻，种好了比抢粮踏实！你要是缺粮，俺们可以分你，别动手！”
“少骗人！” 鹰烈冷笑一声，挥手让手下掷出冰棱 —— 尖锐的冰棱像箭一样射向驼队，最前的骆驼受了惊，扬起前蹄，麦种袋险些掉进谷下的冰缝！“护麦囤！” 阿狼第一个挥起断矛，矛尖撞碎冰棱，碎片溅在他的手臂上，划出细小的血痕。黑牙和周仓也冲上去，黑牙用冰镐抵住冰矛，周仓则带着秦兵在麦囤旁堆雪墙，挡住投石。
虞姬突然发现谷壁上有个雪鹰部的孩子，脚滑着要掉下来 —— 那孩子裹着破旧的兽皮，手里还攥着半块冻硬的青稞饼。“孩子要掉下来了！” 她惊呼着冲过去，伸手要拉，却没注意身后有根冰棱正往下坠！赵磊眼疾手快，飞身扑过去将她揽在怀里，用后背挡住冰棱 —— 冰棱砸在他的肩胛上，虽有狐裘缓冲，却还是让他闷哼一声，臂上的旧伤也隐隐作痛。
“赵磊！” 虞姬急忙扶住他，指尖触到他肩胛的雪迹下渗出血色，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你怎么样？疼不疼？” 她掏出艾草膏，飞快地解开他的披风，露出渗血的伤口，膏体刚抹上去，赵磊就疼得皱紧眉头，却还笑着安慰：“没事，这点伤比在断粮谷的箭伤轻多了 —— 你没冻着吧？”
鹰烈在谷壁上看到这一幕，掷冰棱的手顿了顿 —— 他从没见过有人为了护一个女子和陌生孩子，连命都不顾。就在这时，谷下突然传来 “咔嚓” 声 —— 冰缝在扩大，最边缘的麦囤眼看着要滑下去！阿尘突然从驼背上滑下来，抱着木雕麦粒跑过去，用小小的身子抵住麦囤，却被冰滑得险些摔倒。雪鹰部的孩子见状，突然从谷壁上爬下来，帮着阿尘推麦囤：“俺们一起护着！这是能长粮的宝贝！”
“别推了！冰缝要裂了！” 赵磊忍着痛站起来，指挥众人用驼绳将麦囤绑在岩石上，巴图和雪鹰部的几个汉子也冲过来帮忙 —— 冰缝旁的雪层越来越薄，几人刚把麦囤绑好，脚下的冰面就 “轰” 地裂了道更大的口子，要是再晚一步，麦囤就掉进万丈冰渊了。
鹰烈看着眼前的景象，又看了看族里冻得发抖的老人孩子，突然扔下冰矛，从谷壁上滑下来：“俺…… 俺错了，不该抢麦种。雪封了山，俺们已经五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老人咳得厉害，孩子也冻坏了，俺没办法才……” 他的声音里满是愧疚，肩上的猎鹰也低低地叫了两声，像是在附和。
虞姬走过去，把一陶罐姜枣膏和艾草膏递给他：“这是治冻伤的，给老人孩子涂。麦种俺们分你五十石，再教你在雪山种麦的法子 —— 向阳坡的土暖，用雪水过滤后灌溉，混着秦地的粟种种，能抗冻。” 她指着驼队里的周仓，“他懂秦地耕种，巴图懂草原抗冻，黑牙懂漠北护苗，咱们一起让雪山也长出麦。”
赵磊也走过来，拍了拍鹰烈的肩膀：“雪鹰部的猎鹰能寻路，以后送麦种去更深的雪山，还得靠你们帮忙。抢粮不如种粮，等麦熟了，你们的孩子也能吃上热麦饼，不用再饿肚子。” 鹰烈接过姜枣膏，指尖触到温热的陶罐，突然红了眼眶：“俺替雪鹰部谢过你们！以后俺们猎鹰部，就是护麦的人，谁要是敢抢雪山的麦种，俺的猎鹰第一个啄他！”
夕阳落在冰裂谷时，雪鹰部的人已帮着队伍把麦囤移到了谷内的向阳坡。虞姬蹲在雪地里，给雪鹰部的孩子涂艾草膏，阿尘坐在一旁，教他们在木雕麦粒上刻猎鹰纹：“这样麦种就能认得出雪鹰部的朋友，长得更壮。” 赵磊靠在岩石上，看着虞姬温柔的侧脸，刚被包扎好的肩胛还在疼，心里却暖得像揣了团火。
“过来坐，” 虞姬招手让他过去，从医箱里掏出块热麦饼，“我用余火烤的，还热着，你吃点垫垫。” 赵磊走过去坐下，接过麦饼，咬了一口 —— 麦香混着姜枣的甜，是他吃过最香的麦饼。虞姬伸手替他拂去发间的雪粒，轻声说：“雪山冷，夜里别再守着麦囤了，我和阿骨他们轮班就行。”
“我陪你，” 赵磊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狐裘里暖着，“以前在乌江，我护着你；现在在雪山，我还是要护着你 —— 不管去哪，都一起。” 虞姬的脸颊泛起红晕，靠在他的肩上，看着远处雪鹰部的人在搭雪屋，猎鹰在天空盘旋，心里满是踏实。
夜晚的冰裂谷，篝火亮了起来。各族人围着篝火唱种麦歌，鹰烈教众人用猎鹰羽毛编保暖的护腕，巴图和周仓在画雪山种麦的图纸，阿尘则把刻好猎鹰纹的木雕麦粒分给每个人。赵磊和虞姬坐在篝火旁，手里握着同一个木雕麦粒 —— 上面刻着 “楚秦草原雪山”，木牌在火光里泛着暖光，像一颗串起山海的星。
“等雪山的麦种播下去，咱们就去南疆的更深雨林，” 赵磊轻声说，指尖蹭过虞姬腕上的青铜镯，“那里还有部落等着麦种。” 虞姬点点头，把脸贴在他的肩上，篝火的暖光落在两人身上：“不管去哪，我都跟着你，护着麦种，也护着你 —— 从乌江到雪山，从草原到雨林，一直都在。”
谷外的雪风还在吹，谷内却满是麦香和笑声。赵磊知道，这趟雪山之行，不仅送来了麦种，更送来了跨越冰寒的希望。而他和虞姬的路，还会继续走下去 —— 每一片缺粮的土地，每一个盼着饱饭的孩子，都在等。只要他们还并肩站着，只要麦种还在发芽，“以农止战” 的金黄麦浪，就会在每一片土地上，迎风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