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桐油燃烧的余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臭,混杂着浓烈的尸腐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神经上。那堆焦黑、中空的残骸,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无声地宣告着他们之前拼尽全力的围剿是何等的徒劳。绝望如同冰冷的墨汁,在祠堂的每一个角落无声地晕染开来。油灯和残烛的光芒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曳,将众人失魂落魄的影子拉扯得如同群魔乱舞。
“假蜕…金蝉脱壳…” 陈文道盯着地上那层焦黑的人皮,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疲惫和一丝被愚弄的愤怒,“这孽畜…竟有如此心机!它吸了阿海和野狗的精血,强行催动尸气,留下这层皮囊承受焚烧,真身早已遁走!好狠的手段!”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向祠堂残破的大门和殿顶破洞外依旧肆虐的风雨,“它去了哪里?它需要更强大的阴煞之气来完成最后的蜕变!”
金花婆佝偻的身影在摇曳的光影中显得异常凝重。她布满老年斑的枯瘦手指,正以一种奇异的节奏,快速掐算着,指甲缝里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痂——那是浸泡枣核的少女之血。浑浊的老眼半闭着,口中念念有词,是极其古老晦涩的闽南巫咒。突然,她掐算的手指猛地一顿,豁然睁开双眼,那眼神锐利如针,直刺祠堂后山的方向!
“后山…荒冢坡…那座破神社!” 金花婆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确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它在借地!借那口‘万人坑’的地脉阴煞!还有…那神社底下压着的东洋鬼子的怨气!它要摆‘九阴聚财阵’,强行化魃!”
“九阴聚财阵?!” 陈文道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以生人五脏为引,聚九幽阴煞,夺地脉精华…这是早已失传的湘西祝由科禁术!它怎么会懂?!难道那张震彪生前…” 他猛地想起《平蕃纪略》中记载的张震彪最后茹毛饮血、状若疯魔的惨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那张震彪,恐怕生前就接触过邪术!
“没时间细究了!” 林建明赤红着双眼,猛地抄起地上的砍刀,刀刃在昏暗中闪烁着寒光。儿子的惨死、阿海伯的牺牲、淑芬濒死的绝望、全村面临的灭顶之灾,所有的悲痛和愤怒在这一刻化作了不顾一切的决绝!“追!绝不能让它在那种鬼地方完成什么鬼阵!淑芬…淑芬她撑不住了!” 他看向柱子旁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手臂乌黑蔓延至胸口、气息微弱如游丝的村医,心如刀绞。
“走!” 陈文道和金花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金花婆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瓶,倒出几粒散发着辛辣刺鼻气味的黑色药丸,分给陈文道和林建明:“含在舌下!能暂时抵御阴煞尸气侵蚀灵台!” 她又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淑芬,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对旁边几个还算镇定的妇人吩咐:“用艾草灰混着糯米,厚厚敷住她的心口!能不能撑过去…看她的造化了!”
祠堂大门被再次推开,狂暴的风雨瞬间涌入,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心底的绝望。林建明举着唯一一盏防风马灯,昏黄的光晕在瓢泼大雨中如同萤火,只能照亮脚下泥泞不堪、如同沼泽般的山路。陈文道和金花婆紧随其后,几个血性未泯、手持简陋武器的青壮村民咬着牙跟了上来。
通往荒冢坡的路,比白天更加凶险。泥石流冲刷后的痕迹随处可见,折断的树木横七竖八,巨大的石块被雨水冲得松动,随时可能滚落。狂风卷着冰冷的雨鞭,抽打得人睁不开眼,每一步都深陷泥泞,如同在与无形的巨手拔河。空气中那股浓烈的尸腐恶臭,在接近荒冢坡的方向,变得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口鼻之间,令人作呕又窒息。
更诡异的是,越靠近荒冢坡,周围的温度似乎越低。冰冷的雨水打在皮肤上,带来的不再是凉意,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林间的风声也变了调,不再是单纯的呼啸,而是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如同女人低泣又似野兽磨牙的呜咽声,断断续续,飘忽不定,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的密林中窥视着这支渺小的队伍。
“小心脚下!” 陈文道突然厉声提醒。马灯光晕下,前方的泥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个深陷的脚印!脚尖笔直朝前,脚跟离地三寸!正是那僵尸跳跃的步距!脚印深深陷入泥泞,一路蜿蜒,直指荒冢坡深处!
众人心头一紧,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呼吸变得更加粗重。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
艰难跋涉了近半个时辰,一片被浓重黑暗和更加刺骨阴寒笼罩的区域出现在眼前——荒冢坡!这里是大竹村埋葬无主孤魂、夭折婴孩和早年械斗死者的地方。地势低洼,常年阴湿,即使是盛夏也少见阳光。此刻在狂风暴雨的冲刷下,更显得鬼气森森。歪斜断裂的墓碑如同魔鬼的獠牙,从泥泞中探出。几棵枯死的槐树在风雨中扭曲着枝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
而在这片乱葬岗的中心,一座被岁月和藤蔓几乎完全吞噬的建筑,如同蛰伏的巨兽,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那是一座日据时代遗留下来的小型神社。木质的鸟居(牌坊)早已腐朽不堪,红漆剥落殆尽,只剩下朽黑的木骨,在风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鸟居的横梁上,几道褪色发白的注连绳(稻草绳)如同破败的肠子般垂挂下来。鸟居之后,隐约可见神社本殿那低矮、破败的轮廓,大半已被疯狂滋生的藤蔓、苔藓和倒塌的树木残骸所掩盖,如同一个巨大的、长满绿毛的坟包。
当马灯昏黄的光晕终于穿透雨幕,照亮鸟居下方时,所有人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中,瞬间僵立当场,血液几乎冻结!
只见那腐朽的鸟居横梁之上,赫然悬挂着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那是守墓人阿海伯!
他残存的、被撕裂的上半身,被一根粗壮的、沾满暗红色血污的藤蔓,如同悬挂祭品般,死死地缠绕在横梁中央!他头颅低垂,死不瞑目的双眼空洞地“注视”着下方,脸上凝固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极致恐惧。他那被掏空的胸腔和腹腔,此刻正对着下方泥泞的地面。粘稠的、尚未完全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暗红色血液,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块,正从胸腔的空洞中不断滴落、流淌下来!
血液并未随意流淌,而是沿着泥地上预先挖凿出的、浅浅的沟槽,如同有生命般,汇聚、蜿蜒,最终在地面上勾勒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散发着浓郁血腥和不祥气息的符咒图案!那符咒复杂而邪异,线条虬结盘绕,中心是一个扭曲的漩涡状符号,正源源不断地将滴落的血液和蕴含其中的生命精华,吸纳入下方的大地深处!
“阿海伯!” 林建明发出一声悲愤的嘶吼,目眦欲裂!眼前这亵渎亡者、如同邪神献祭般的恐怖景象,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它在用阿海最后的精血和怨气…激活地脉阴煞…为阵法引路!” 金花婆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她指着那血液勾勒的符咒中心,“看!那漩涡!那是‘九阴聚财阵’的阵眼入口!就在这神社底下!”
仿佛是为了印证金花婆的话,那血液符咒中心的漩涡处,泥土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塌陷!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比荒冢坡任何地方都要浓烈百倍、冰冷刺骨、混杂着陈年尸臭、泥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金属锈蚀般腐朽气息的阴风,正从洞口深处“呜呜”地向外倒灌出来!
“入口在塌陷!它就在下面!快!” 陈文道当机立断,厉声喝道。他深知此刻每拖延一秒,阵法的威力就强一分,淑芬和全村人的生机就渺茫一分!
林建明第一个冲向那黑洞洞的入口,马灯的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照亮了洞口内陡峭向下、布满湿滑苔藓的石阶。那阴冷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舌头舔舐着皮肤,带着浓烈的恶臭,几乎让人窒息。陈文道和金花婆紧随其后,几个村民虽然恐惧得牙齿打颤,但也硬着头皮跟了下去。
石阶不长,只有二十余级。但每下一级,温度就骤降一分,空气也变得更加粘稠阴冷。马灯的光芒似乎被无形的黑暗吞噬,只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石壁冰冷湿滑,布满墨绿色的苔藓,摸上去如同死尸的皮肤。
当最后一级石阶踏在脚下时,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座依山体开凿、又被人工加固过的巨大地宫,显然是当年日军神社的地下部分,也可能是更早时期遗留下的洞穴。空间呈不规则的穹顶状,高达数丈。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混合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尸腐、血腥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无数金属在地下锈蚀了百年的腐朽气息。
地宫中央,是一个用黑色石块垒砌的圆形祭坛。祭坛上布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和扭曲的刻痕。祭坛的中心,供奉着一枚巴掌大小、造型古朴、通体暗红、边缘磨损严重、布满黑色污垢的金属虎符!虎符上刻着一个清晰的、如同用血写就的篆字——“张”!那虎符静静地躺在祭坛上,却散发出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滔天怨气和杀伐之气!仿佛有无数冤魂的哀嚎被禁锢其中!
而真正让所有人头皮炸裂、魂飞魄散的,是祭坛周围的情景!
九具尸体!
九具大竹村失踪村民的尸体!
他们被摆成一个诡异的环形,围绕着中央的祭坛,双膝跪地,头颅深深地垂下,如同在向祭坛上的虎符进行着最虔诚也最邪恶的膜拜!每一具尸体的额头上,都贴着一张用鲜血绘制的、扭曲怪异的黄色符纸!符纸上的朱砂符文在昏黄的马灯光下,闪烁着妖异的暗红色光泽!
最恐怖的是他们的胸口!每一具尸体的胸腔,都被人用蛮力硬生生地剖开!肋骨如同被折断的树枝般向外扭曲着,露出了里面空荡荡的胸腔!里面的心脏、肺腑…所有脏器…全都不翼而飞!只留下血淋淋、空洞洞的创口!浓烈的血腥味和内脏的腥膻味,正是这地宫恶臭的主要来源!
而在这些尸体跪地的膝盖前方,地面上,赫然摆放着他们被挖出的、还带着余温的、血淋淋的内脏!心、肝、脾、肺、肾…被以一种极其扭曲、违背常理的方位和顺序,摆放在地上,构成了一个更加复杂、更加邪异的、用生命器官描绘的符阵!这个内脏符阵与尸体跪拜的环形,以及中央祭坛上的虎符,三者之间,仿佛构成了一个邪恶的整体!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烟雾般的阴煞之气,正从那些空洞的胸腔和摆放的内脏中升腾而起,如同活物般扭动着,源源不断地汇聚向祭坛中央那枚暗红色的虎符!虎符在吸收这些阴煞之气后,表面那暗红色的光泽似乎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妖异!
“九…九阴聚财阵…” 金花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惊骇,“它…它真的在摆这个邪阵!用九条生魂,九副五脏,引动地脉最深处的阴煞…它在借这神社当年镇压的东洋战俘怨气和这虎符中的凶魂之力…强行化魃!”
就在金花婆话音落下的瞬间——
祭坛中央,那枚暗红色的虎符,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血光并非散射,而是凝聚成一道光柱,直直地照射在祭坛前方,一个背对着入口、静静矗立的高大身影之上!
那身影,正是僵尸张震彪!
它依旧穿着那身破烂的清朝官袍,但此刻,它的形态已经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它那一头赤红如血的尸发,此刻竟如同被火焰焚烧殆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覆盖了它整个头颅、脖颈乃至裸露手臂的,一片片指甲盖大小、紧密排列、如同蛇鳞般的赤红色鳞甲!鳞甲在虎符血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妖异、冰冷、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金属光泽!它原本青灰色的皮肤,也完全被这种赤红鳞甲所覆盖!
它的身形似乎比之前更加高大、凝实,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股远比祠堂中更加恐怖、更加凝练、如同实质般的阴煞尸气,如同粘稠的黑色液体,以它为中心,缓缓地向四周弥漫开来!地宫内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石壁上甚至凝结出了白色的寒霜!
它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
当它的面孔完全暴露在马灯光晕和虎符血光之下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张脸,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类的特征!完全被细密的赤红鳞甲覆盖!五官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深陷的眼窝中,两点幽绿的鬼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团如同在深渊中燃烧的、凝固的、充满了纯粹毁灭与贪婪欲望的——炽烈血焰!那血焰般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瞬间锁定了闯入地宫的众人!
“吼——!!!”
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咆哮,从它覆盖着鳞片的口中发出!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尸吼,而是带着一种金属震颤的嗡鸣,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凶兽苏醒!整个地宫都在这一吼之下微微震颤!石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它…它成功了?!” 林建明看着眼前这如同披覆着血鳞战甲的魔神般的怪物,握着砍刀的手心全是冷汗,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它…它变成旱魃了?”
“不!还没有!” 陈文道死死盯着僵尸身上那还在缓慢蔓延、尚未覆盖完全的赤红鳞片,以及祭坛上依旧在源源不断吸收阴煞之气的虎符,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决绝的光芒,“阵未全功!鳞甲未覆全身!它还未彻底蜕变!趁现在!打断它!毁了那虎符!”
仿佛是为了回应陈文道的怒吼,也或许是感应到了生人气息的强烈刺激,僵尸张震彪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眼瞳,猛地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凶光!
“嗷——!” 它发出一声更加暴戾的咆哮,覆盖着赤红鳞甲的手臂猛地抬起,指向闯入者!那动作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帝王宣判蝼蚁死刑般的冷酷!
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潮水般的阴寒煞气,混合着浓郁到极致的尸腐恶臭,以它为中心,如同爆炸的冲击波般,猛地向入口处的众人席卷而来!阴风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霜,空气发出“咔咔”的冻结声!
“快躲开!” 陈文道和金花婆同时厉喝!
然而,阴风的速度太快!范围太广!
“噗通!噗通!哎哟!”
几个跟在后面的村民首当其冲,被这股狂暴的阴风煞气狠狠撞中!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击中胸口,惨叫着喷出带着冰碴的血雾,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瞬间就没了声息!
林建明站在最前,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寒刺骨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他闷哼一声,喉头一甜,整个人被撞得离地飞起,向后重重摔在湿滑的石阶上!手中的马灯脱手飞出,“啪嚓”一声摔得粉碎!地宫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祭坛上那枚虎符散发出的、妖异的血色光芒,如同地狱的灯塔,映照着这人间炼狱!
“建明!” 陈文道和金花婆凭借经验和符咒护身,勉强抵御住了阴风的正面冲击,但也被逼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黑暗和浓烈的血腥味中,僵尸张震彪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瞳孔,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灯笼,缓缓移动,锁定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林建明!它覆盖着赤红鳞片的脚,缓缓抬起,就要踏出祭坛!
“狗日的怪物!老子跟你拼了!” 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彻底吞噬了林建明的理智!儿子惨死的画面、阿海伯被悬挂的尸体、眼前这如同魔神般的怪物…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化作了不顾一切的疯狂!他嘶吼着,猛地从腰间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枪管磨得发亮的点三八左轮手枪——这是他早年当民兵时留下的唯一武器!
“砰!砰!砰!砰!砰!”
林建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黑暗中那两点血焰所在的位置,疯狂地扣动了扳机!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密闭的地宫中炸响,如同惊雷!枪口喷出的火焰短暂地照亮了僵尸那覆盖着赤红鳞甲的身躯!
“叮!叮!叮!叮!叮!”
五声清脆刺耳、如同子弹打在厚重钢板上的撞击声接连响起!伴随着一串串刺眼的蓝绿色火星,在黑暗中迸溅开来!
马灯碎裂前的最后一瞥,加上这瞬间的火星迸射,让陈文道和金花婆清晰地看到了令他们心胆俱寒的一幕:五颗黄澄澄的弹头,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合金装甲,在接触到僵尸胸口那片赤红鳞甲的瞬间,竟然被硬生生地挤压变形、弹飞出去!只在那些冰冷、妖异的鳞片上,留下了几点微不足道的白色凹痕!如同用石子砸中了坦克!
“没…没用?!” 林建明打空了弹巢,看着黑暗中那毫发无损、依旧带着毁灭气息步步逼近的血焰瞳孔,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僵尸张震彪似乎被这蝼蚁的挑衅彻底激怒!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杀意的咆哮,覆盖着赤红鳞片的手臂猛地抬起,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如同恶魔的翅膀般猛地向前一挥!
“呜——!”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凝练的阴风,如同实质的黑色巨蟒,带着刺骨的冰寒和撕裂一切的力量,撕裂空气,朝着刚刚站起的林建明和旁边的陈文道、金花婆,狠狠席卷而来!阴风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三人如同坠入冰窟,呼吸困难,连血液都仿佛要冻结!
就在这千钧一发、三人即将被这恐怖阴风撕成碎片之际!
陈文道挣扎着,在绝对的黑暗和死亡的威胁下,目光却死死锁定了祭坛中心那枚在血色光芒中若隐若现的虎符!那“张”字篆文,那滔天的怨气和杀伐之气…祠堂密室中《平蕃纪略》的文字记载、断裂墓碑上“怨魄不散”的刻字、以及眼前这僵尸借神社怨气化魃的邪阵…所有的线索如同闪电般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
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惊雷,瞬间照亮了他的灵台!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陈文道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吼,声音在阴风的咆哮中显得异常尖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抓住最后稻草的狂喜,“**雷殛未灭其魂!它的残魄…它的本源…根本不在尸身里!它一直附在那虎符之上!**”
“当年天雷劈中的只是它的肉身!它的凶魂厉魄,在最后一刻,凭着滔天怨念和不甘,遁入了这枚象征着它兵权和杀戮的虎符之中!所以它怨魄不散!所以它深埋百年却能化为跳僵!所以它本能地回到这神社地宫,因为这里有它当年屠戮的怨气,还有这枚禁锢它魂魄的虎符!这具僵尸…只是它魂魄驱使的躯壳!虎符才是它的命门!毁了虎符,才能真正灭它!”